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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老王的故事

pinweiyuedu 2015-12-16 16:16:48 木 易/文 总第210期 放大 缩小

老王曾经是报社叱咤风云的人物,在我们这家都市报最顺风顺水的年代里,老王分别担任过报社的采编部门和经营部门的一把手,所以,报社上下对已经离职的老王是万分敬仰的。

前两天在报社再次遇到老王,他穿着大裤衩、戴着棒球帽,看起来很精神,完全不像已到退休年龄的人,他主动与我握手,夸我生完孩子后瘦了,大手温暖中有些湿润,让我忍不住猜测这几年老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刚到报社的第一年,就听说老王是个神奇的记者,我猜测80%在都市报做过记者的同行都采访过讨薪跳楼的新闻,可估计99%的记者不会对要跳楼的采访对象下跪,且声泪俱下地哭求对方不要跳了。

老王的记者生涯因为这一跪而成名;省城媒体圈的记者大都听说过这个故事。如果你没听说过,只能说你资历太浅。

这家都市报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我的记者生涯才刚刚开始不久,我对新闻这个行业充满了热情,也充满了各种无知。此时的老王已经是报社的编委,仅次于总编副总编的人物。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我采访出了纰漏,在部门会议上,部门主任把有丰富记者经验的老王请了来,专门就我的错误开个批斗会。

老王举了另外一个女记者的例子,之前在本报,后来跳槽到电视台的某知名女记者有一次采访当中误把伤者的伤势写错了,类似把胳膊骨折写成大腿骨折之类的事情,导致她被有关部门长时间地追着不放,给她的记者生涯带来很大波折。因为伤势是被有关部门造成的。

那次会议后,我对记者这个行业更加有敬畏心了。当然对于前辈老王,更添了敬仰。

再后来,报社几轮改革,我继续自己的记者生涯,老王则听说先是回了集团,他有编制;后来听说跳槽去了某房地产网站做副总编之类的位置;再后来,有几年的功夫,我再也没有听说老王的消息。

事情转折出现在一个月前,我的同事,跟我差不多一起进报社的Z记者(当然,现在已经是Z主任了),突然接到老王的电话,大意是说自己的车子出了什么问题,希望Z主任能帮忙处理下。放下电话,Z主任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不太相信这个电话是真实的。

似乎老王的车子的事情比较棘手,过了几天,他忽然出现在报社走廊里,拉住正打算开会的Z主任的手,说非要请Z吃饭。Z盛情难却,就把老王带到了总编办公室,回来后Z告诉了我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原来,老王的车子被运管处扣了。老王希望报社能帮他把这个事情处理好。让我们都大跌眼镜的,老王是在跑黑车的时候被查的。

跑黑车?!我们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老王怎么混得这么惨,一个昔日的报社副总编级别的人物,咋沦落到去跑黑头车?大家对老王的经历充满了好奇。

具体细节都是听人转述的,大致是这样的:老王开黑车的时候特别不讲求行业规则,同样的里程,人家收30块,他10块也跑。那天他在经开区某路段等客,看前面一个客人跟一辆黑车讨价还价半天之后,价格没谈拢,这时,老王凑上来,询问人家到哪里,并以市场价一半的价格接了这个单子。

当然,没开出多远,老王就被运管处的人逮了个正着。原来,前面那辆黑车司机看老王如此不讲行业规则,偷偷记下车牌,气愤地向运管处举报了他。

面对查处,老王先是不承认收了钱,后来干脆说“我是某某报做暗访的记者,不是真的开黑车的”。于是,运管处的人就找到报社核实。

报社有叫老王的不?有;他在暗访黑车?额……

于是,就出现了老王要拉Z主任吃饭这一幕。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

不久前和一前同事M吃饭,M说起了老王开黑车事情。M告诉我们,其实老王是个可怜的人,他其实不缺钱,也不是真的要开黑车,他只是想换一种方式与这个世界沟通。

原来,老王自从好几年前,就患上了抑郁症,离开报社到某网站就职之后,老王还是无法克服心里的压抑与忧愁,他选择了离开。为了彻底治愈抑郁症,有几年的功夫,他自己断掉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包括家人,自己跑到市四院去住院了。住院几年后,抑郁症患者老王出院了,并且操起了开黑车的营生。

于是,合肥的黑车市场出现了一个奇葩,不管你去哪里,这名黑车司机都送,而且价钱无所谓,你看着给就行;一路上,黑车司机可能沉默不语,也可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而已。

而那时,陆陆续续传出国内好几家媒体的领军人物因为抑郁症自杀身亡的事情。大家说起老王的故事,都唏嘘不已。开始是好奇,接着是可怜,等知道了老王的全部遭遇之后,却都无言以对,满桌好菜,却不知道拿什么下酒的感觉。唯有彼此举杯,祝老王的“黑车”麻烦及早处理完毕。

对了,让老王一夜成名的那次著名的一跪,其实有个悲伤的结尾,采访对象面对老王的深情一跪,也跟着跪了下来,涕泪交加地交代了几句之后,纵身从楼顶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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