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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都被流放在路上

pinweiyuedu 2015-10-15 17:04:27 曾念群 总第206期 放大 缩小

我是在返乡补办身份证的前一天拿到《错认他乡》这本书的,本打算路上阅读,可我还是忍不住在夜深时分打开了书页,然后几乎一整夜没睡。早上五点多收拾好了行囊,然后昏沉沉地踏上归途,终究还是没有把书装进背包,因为这本书触发出来的东西太厚重了,这次匆忙的归途我根本背负不动。

与韩浩月相识于2008年。在这座不时被暂住证提示客居他乡的大都会,我们一起打球,一起聊电影,有时实在没什么可聊了,就倒在咖啡厅的沙发上各自发呆。奇怪的是,我们从来不聊彼此曾经的生活。我只是依稀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来自农村,在孩童时代吃过苦、遭过罪,冥冥之中有许多叠加的命运。我曾告诉过他,我正在写一部关于故乡的新书,名字叫做《不能持有的故乡》,先印出来的却是他的《错认他乡》。

我和韩浩月确有不少命运的重叠。比如我们都有自幼失去亲人的经历,他因为《从天而降的母亲》而困顿之时,我正努力寻找与继母之间的调和点,他因为《一穗玉米的呼喊》而绝望之际,我正在某个秋后一人挖家里所有的地瓜,我们甚至都爬过电影院的围墙。一个在山东的小县城,一个在武夷山余脉的小村,不同的土壤里,迥异的家庭背景中,我们有着相似的人生节拍。说到底,我们都是一个时代的同路人。

谈及故乡,追捕童年,韩浩月用得最多的竟然是“恐惧”二字。他在《大埠子》里写道:“这个村庄,令我恐惧的不是到处奔走的野犬,也不是飘满了漂浮物的河面,而是村里人的眼光,他们对我的到来投来惊奇的目光。”我少年时唯一一次在山上老家母亲坟前的驻足,先是招来了二婶的打探,而后又是后妈的询问,看着他们复杂又毫无关切的眼神,我真是哭笑不得。为了不干扰别人的新生活,我甚至连祭奠母亲的权利都放弃了。韩浩月比我幸运,他有一个家族可以取暖,可以从三叔写到六叔,而我最后只能兀自放逐。

当然,韩浩月并不是一个喜欢以沉重自持的人,此间的一篇《屠夫与诗人》我就甚是喜欢。一来看别人承受的痛苦来麻痹自己的苦痛,可谓是赏心乐事一件,二来作者用了闲笔,从《国产凌凌漆》那句“我是一个杀猪的”扯开,那分沉重也就搭上了明快的便车。早就听说过韩浩月有过屠夫史,原来是如此这般,且还能这番无厘头地自娱——生活逼迫一个诗人烧了自己所有的诗作,逼他去杀猪谋生,这是怎样一个耐人寻味的生活逻辑。

最近身边很多人都在写故乡,比如十年砍柴的《找不回的故乡》,蔡崇达的《皮囊》以及王小帅导演的《薄薄的故乡》。为什么一时间这么多朋友都在记录故乡,因为我们都被流放在路上,因为身在他乡,所以感念故乡。

通读了全书,越发觉着就算我和韩浩月之间有这样或那样的类同,但说到底都是不可复制的独立存在。韩浩月曾拉我去济南录过几次节目,他总是说山东的饭菜好吃,不难吃是真的,好吃到哪里我一直未能发现。

我知道,在他的故土之上,有太多我品尝不出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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