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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难,老师烦 微信江湖身不由己

yangguangjujiao 2015-10-15 16:48:22 毕彩云/特约撰稿人 总第206期 放大 缩小

微信是当下最便利的一项发明,人们通过这款小小的软件传递信息、交流感情、闲聊八卦、抢红包娱乐、通知工作安排……但是,当使用的双方变成了老师和家长时,情况发生了变化,等级与权力、误解与不安、谄媚与暗斗也牵扯其中。

对于家长来说,和孩子班级有关的微信群,成了最重要的内容。其他微信群可以关闭提醒,偶尔看看,但家长微信群,则需要整天盯紧,生怕错过什么。对老师而言,因为微信群,工作和生活的界限也被彻底打乱,每天新消息的提醒声,从早晨响到晚上,满心疲惫,却又不得不勉力应对。

很多时候,双方都不得不以假面示人,小心翼翼。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大部分人都不想这样,却又被裹挟着,无法挣脱。

微信群,变成了一个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微信成群

很多糟糕的故事,大都有着一个美好的初衷。北京的一位老师建了一个微信群,逐渐把家长都拉了进来。她原意是为了发通知,更为便利地让家长收到。结果发现,每一次只要一发通知,就会有一群家长在后面跟帖:“老师您辛苦了”、“老师您想得真周到”、“谢谢老师”之类的信息。于是,在一个近百人的群里,原本重要的消息很快被淹没了,打开微信不及时的家长很可能会错过通知。

这位老师没有办法,只好又建了一个微信群,首先立好规矩,只能发通知,家长不要随便跟帖。又过了不久,家长们觉得有老师在群里说话不方便,便又建了一个没有老师的家长群。

青岛一位姓贺的母亲,仔细数了数,发现自己已经加入了9个家长群。不只是微信,还有QQ。QQ群有3个,第一个也是老师建的,发消息、通知用。家长们随后又建了一个没有老师的群,但不知道谁把老师加了进来,于是只好弃之重建。

贺女士的孩子上幼儿园,经常需要让孩子带东西,有一位家长突发奇想建了一个团购群,经常是班主任在第一个群里布置好任务,大家就转移到团购群讨论如何购买。

除了QQ群外,微信群有5个。第一个仍然是班主任建的,小领导群,由班主任和组长构成,大约10人,用于商量班里比较重要的事情。每个小组也有自己的群,因为人少,家长互动很多,关系也比较亲密。第三个是全班家长群,没有班主任,家长们在其中随意聊天。每天都有大量信息流。此外,贺女士的孩子还报了两个特长班,每个班都有一个微信群,用来发布相关消息。

群自然会分主次,一般有老师在的群,家长们都会认真对待,生怕错过老师的通知。但这样的群,无效信息也多。每次老师发一条信息,便会有诸多家长点赞道谢,有的群每天甚至能收到上千条信息,到半夜还在“嘀嘀”叫。

微信出现前,老师与家长的沟通通常是短信或者电话,跟现在相比,显然远没有微信便捷。“有了微信,多了一个沟通平台,刚开始,感觉与家长的互动多了,沟通更畅顺。”一位从教十年的老师在肯定了微信便捷性的同时,也不由得抱怨随之出现的问题,“无形中,我们也多了负担,因为家长发起的话题,希望老师回应,我们不能不作声呀。”经常下班后,还不断有家长进行讨论,有一些涉及到教学工作,她又不得不回应,无形中增加了工作量。

权力“宫斗”

人们称网上交流为虚拟世界,但在这里,没有家长会有这种心态。他们在群里,代表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孩子。他们担心,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会给孩子在学校里带来不同的遭遇。

上海的林丽是一位五年级孩子的母亲,她认识班上的班主任郑老师。这位老师与以往的班主任不同,并不想加入家长群,每次有通知,就发给林丽,请她代为转达。很快,群里其他家长就感觉到林丽和他们不同,并逐渐把她孤立起来。每当其他人聊得火热时,她一说话,就没人接茬。林丽对此感到委屈,老师的要求,自己无法拒绝,家长的误会,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更领她担心的是孩子,是否也会被同学孤立?

有时候,和老师关系不好,也会被孤立。广州一家幼儿园的老师,在微信群里公开批评一位小朋友屡次迟到,群里其他家长纷纷对老师表示支持,同时跟进批评这位孩子家长。孩子的母亲梁女士觉得老师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对,回复道:“你这样批评有点批斗的意思哦”,而且她觉得幼儿园里的表快了十分钟。霎时间,群里一片安静。梁女士发现,有几位家长甚至还拉黑了自己。后来,她又不得不去幼儿园跟老师道歉,“老师认为我在群里这样说话是不支持她工作”。

大部分时候,很多家长都在想尽办法讨好老师。北京初二学生晶晶的妈妈就为这个问题大为苦恼,在她加入的家长群里,遇到学校组织活动,老师经常会问:哪个家长能帮忙买道具?哪个家长能帮忙租衣服?等等。家长们自然不敢怠慢,积极领任务,甚至费用都自己来出。但晶晶家条件并不太好,没办法参与其中,每次遇到类似的情况,她都担心自己从来没帮过老师忙,孩子会不会因此受到冷落?

红包礼物

4月30日,沈阳陈先生的手机响起,是老师群发的一条消息:“给我包个红包吧,‘五一’快到了,收点红包‘五一’旅游去。金额随意,看看我能收多少,一分也是爱,我在试人气,话说情义无价,看谁有我。不要装看不到,我会记得你的,等你哈。”

陈先生和朋友之间也常发类似索红包的玩笑信息,或者置之不理,或者发一个几块钱的红包娱乐一下。但面对老师,陈先生心里满是嘀咕:这个红包,到底要不要发?发多少才合适?

苏州一家幼儿园的老师在自己朋友圈里发了一则讨要礼物的信息:“听说今年七夕情人节又是和我生日同一天,各位礼物准备好了,我提前通知哦,别装作看不到,说你们呢,要礼物要礼物。”随即,有一些家长便通过转账或微信红包的方式送来了礼物,少则几十元,多则几百元。

这并非是老师的一厢情愿,更像是双方的合谋,在给教师送礼的问题上,家长们常表现出极大的主动性。

上海一所民办小学四年级的班主任老吉年纪不小,教龄有二十年,但对微信却是新手,刚开通不久还不大会用。教师节那天,他忽然收到一个“橘黄色、红彤彤的东西”,他随手点开一看,才知道是个红包,500元。家长说:“吉老师,祝福您节日快乐,因为工作忙也不能前往学校看您,送上一份微信小礼物。”

钱已经进了他的钱包。吉老师着急不已,却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求助儿子。儿子又教他把钱发还给对方,那位家长却迟迟不接收。吉老师盯着微信,发现没有动静,只好翻出那位家长的通讯录,打电话过去解释。半是说服,半是请求,才把钱退回给本人。

那位家长不愿接受红包,或许只是不理解吉老师的用意——到底是嫌少?还是不愿收礼?另一位老师朱敏就遇到这样一位家长,同样是在教师节,对方送来一副珍珠耳环。此前这位家长就曾给她送过礼物,但被她退回,这次也不例外。

结果,这位家长拍了张耳环的照片发在朋友圈抱怨:“每年教师节都要挖空心思揣摩老师喜欢什么东西,去年送了500元的购物卡她看不上,这副耳环要上千元,没想到还是不满意,到底要送多贵的礼物她才满意呢?”朱敏与这位家长并不是微信好友,原本看不到这则消息,但是很快被另一位家长截图,告诉了朱敏这个情况。

其实,除去微信这种新技术的因素,无论是教龄二十年的吉老师,还是每年都收到礼物的朱敏,对这种情况应该都不会感到陌生。教师与家长之间的利益纠葛,已经持续多年。原本应该平等的关系,因为家长的担忧,或者教师的暗示,变得扭曲。究其背后,并非是微信的问题,而是教育的潜规则并没有伴随着一系列规定的出台而消失。

2014年8月29日,教育部发出通知,重申了对教师违规收受学生及家长礼品礼金等行为的“6条禁令”,同时,将利用电子商务提供微信红包、电子礼品预付卡等新现象纳入监督范围。但到今年,情况依然存在。

“现在的老师和家长之间存在着深深的不信任。”江苏省特级教师王栋生说,而这种不信任,“家长和教师都各负一半的责任”。想要解决这种不信任,消弭微信江湖里的种种不堪之事,最重要的是家长和教师要退回到各自的位置和职责上去:家长要信任学校的专业教育,而教师则承担起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的职责。

这并不容易。但是老师和家长是对孩子进行教育的最主要的两种力量,如果这两种力量处于扭曲的状态,孩子的教育又该出现怎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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