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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生活从2013开始

yangguangjujiao 2014-01-26 12:13:53 周俊生/特约撰稿人 总第165期 放大 缩小

 

2013年6月,我因身体不适,离开了报纸编辑的岗位,正式开始了退休生活。按照中国目前男性职工60岁退休的规定,我的退休提前了4年。2011年,我因为腰椎间盘脱落动了手术,现在腰部装了6根钢钉,成了一个特殊材料铸成的人,已经符合上海制定的提前退休条文。在手术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继续工作,但身体状况明显感觉差了,特别是到深夜的时候,看报纸版面已经有点看不进去,因此就办了手续。度过了几个月的退休生活,我的身体感觉明显好多了。

退休是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以前经常看到一些老人退休以后无所适从,特别是一些担任领导干部的老人退休以后由于门庭不再像在职时那样热闹,一下子感觉不适应,身体反而出现了问题。我曾经在一次活动上见过一位退休不久的国家高级领导人,与其在位时在电视上看到的神态完全不一样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而当时与他离开领导岗位还只有一年多。很显然,这都是退休带来的副作用。

也许是我提前退休的缘故吧,我退休以后并未产生失落的感觉。除了可以把身体养好以外,我有了更多的接触社会、读书和写作的时间,因此,回顾2013年,换个角度来看,它并不是我退休生涯的开始,而是新的事业的开始,是人生第二春的起点。

更细致地观察社会

退休以后,一天24小时都可以自由支配,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特别是对我这样腰部不好的人来说,医生反复关照不能久坐,最好能经常躺下来休息一会。但以前受上班的限制,在工作单位没办法做到这一点。而现在,我在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真正地实现了心身的自由。

对于很多退休者来说,由于离开了工作岗位,与社会的联系管道似乎一下子切断了,因此人很快进入了老态。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决定了不能长距离远行,因此退休以后我很少外出,每天就是在小区四周活动一下。退休时我手头一张100元的交通卡,到现在都还没有用完。按理来说,我这种生活状态,在与社会的接触上似乎要比其他退休者更闭塞。但是对我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我可以通过另外的途径,更深入地观察、了解到我们这个社会的状态。

作为一个生活在上海的普通人,我像很多上海的男人一样,承包了家里的买菜任务。退休以后,跑菜场对我来说更是义不容辞,每天往菜场跑一次,还权当是一种身体锻炼。以前上班时,由于时间限制,我买菜只是在离住家最近的一个菜场里活动,这是一个由街道建设的菜场,将摊位承包给菜贩,菜场门口还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文明菜场”之类的话语。但是,里面的菜却卖得很贵。

退休以后,我买菜的时候可以跑得稍微远一点,结果发现,在小区一个弄堂口,有一个菜贩摆的摊,出售的鲜菜价格比菜场里的低一大段,这当然是一个无证摊贩,但很受居民欢迎,据说他已经在弄口摆了好几年摊,居然没被城管赶走,也算是一个奇迹。很显然,菜场里的菜价为什么高,有一大半是街道收取了摊位管理费,这个摊位管理费表面上看是向摊贩收的,但根本上说还是从我们买菜人口袋里掏出去的,凭什么呀?有一次大热天,我忽然见到一个管理人员训斥小贩,叫她把工作服穿上,因为有检查组来检查了。菜贩居然还有工作服,那么厚的衣服,菜贩穿在身上不要捂出痱子来?那菜贩虽然极不情愿,也没办法抗拒,只能从摊位底下抽出那件已经很脏的衣服套在身上。

都说现在的菜价贵,甚至已经成为推动CPI上涨的一个重要因素。通过那个街道办的菜场和无证摊贩的对比,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这种情况在很大程度上正是政府的管理所造成的。政府通过举办这样一个菜场,从菜贩身上剥一层皮,养活了几个闲杂人员。当然,这个成本只能由菜贩转嫁到我们这些消费者头上。我记得,为了降低菜价,上海好像推出过一项政策,每个区搞一个平价菜场,街道不收管理费,报纸上自然对此一片叫好。但是,既然有这么好的政策,为什么不推而广之,让全市的每一个菜场都成为平价菜场呢?很显然,一个区一个平价菜场,政府花这点钱可以显示它的政绩,但在所有的菜场都不收管理费,即使政府财政花得起这个钱,但这样的政绩对于政府来说已经多余了,因此也是它不可能干的了。

享受读书的快乐

读书是我的一大爱好。退休以前,在我坐地铁上班的路上,正好要经过上海有名的季风书屋,我几乎每天都要进去转上一圈,而且几乎每天都要买一本书。这样日积月累,加上这几年陆续从网上购买的书,家里已经书满为患。但是这些书有很多我都未及仔细阅读过。尽管今天已经进入网络时代,每天上网浏览一些网站也是我的基本功课,但是我仍然迷恋于纸质图书的阅读,一卷在手,如果遇到好的图书,顿时可以进入无我之境,这是网上阅读所不能达到的境界。这话可能为年轻人所不爱听,但这是我的真实体会。

对此,我有一个体会,我很喜欢广西一个作家的小说,这个作家姓刘,但是他起了一个很怪的笔名叫“鬼子”,他以这个笔名闻世。前几年,他出版了一本小说《一根水做的绳子》,我很想能够读一遍,但是不仅上海的各大书店里遍寻无着,就是当当网上也已经断货。我儿子说,他可以从网上下载这本书,他通过一番搜索居然把这本书找到了,然后拷贝下来让我在电脑上阅读。但是,在电脑上阅读这本小说,我却再也享受不到阅读这位作家所产生的那种愉悦感了,看了一部分,终于放弃。

现在,我退休了,这使我有了充分的时间阅读,身体不好,不利远行,这也使我能够安下心来阅读。我的阅读对象主要是文学作品,包括现当代文学史研究。当然,我阅读的内容主要是当代中国作家的作品。多年以前,我买下了巴尔扎克、雨果、托尔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等文豪的全集,曾经以为把他们的作品通读一遍,我就可以做一个研究他们的专家了。但是,也许是错过了最佳阅读年龄的缘故,他们的书已经很难看下去。特别是巴尔扎克的小说,卷帙浩繁,他的《人间喜剧》就像一座巨大的宝塔,但能够让读者看下去的也就是我早年阅读过的《欧也妮·葛朗台》、《邦斯舅舅》等少数几部,更多的小说故事平淡,语言庸繁,称不上是文学精品。因此,我对阅读这些经典作家作品的兴趣也已减退。

这种情况同样反映在中国作家身上。去年一年,中国文坛上热门的一些长篇小说我基本都读过了,但是,已经成名的作家表现出的情况却参差不齐。余华的《第七天》和阎连科的《炸裂志》是去年中国文坛上引起注目的两部长篇,但我读完之后却感到很失望,这两位作家在中国文坛上享有盛名,但明显地出现了创作力衰退。《第七天》被网上读者讥为“新闻串烧”,这个评价是准确的,余华只不过是堆砌了一堆新闻事件,但他的文学想像力已经明显枯竭,其构思的故事文学性很差,缺乏可读性。阎连科标榜自己的作品是神实主义,他的《炸裂志》以夸张的手法描写了一个村庄依靠不正当手段发迹成大城市的过程,他自己也声称其母本就是深圳,但是我却从中读出了他对城市与市场的陌生和敌视,基于这样的立场所作出的现实批判就显得很虚弱和虚假。我认为,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作家由于其青少年读书求学时期正值国家的文化倒退时期,他们的“童子功”没有打好,因此在上世纪80年代出现全国性的文学热时虽然可以辉煌一时,但现在明显已经不适应时代。

倒是一些未受到文学评论界重视的年轻作家的作品,让我得到了阅读长篇的快乐。在这里我要向读者推荐去年出现的三部长篇,它们是冉正万的《银鱼来》、王十月的《米岛》和徐则臣的《耶路撒冷》。前两部小说分别讲述了两个小山村在时代变迁中的变化,前者涵盖了上个世纪的百年历史,后者也囊括了从“文革”到现在的差不多50年历史。阅读这两部长篇,使我看到了普通的个体的人对命运的顽强的承受能力。《耶路撒冷》讲述的是当代人精神追求的故事,年轻的作家表现出了饱满的对人物命运的驾驭能力和他对生活本质的细致的观察能力。尤为值得称道的是,这三部小说的作者都有非常好的语言功底,作品文字隽永流畅,这种功力也是阅读上一代作家的作品所很难享受到的。

写作打开了自由天地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新闻记者、编辑,写作是我的基本职业,也是我立身于社会的根本。我算得上一个勤奋的写作者,但在以前上班时,有很多不过是“遵命文字”,今天回过头来看看已经毫无生命力。在现实的新闻环境中,很难达到我们的古代先贤所要求的“我手写我心”的境界,一旦要畅所欲言地写作,很可能就会遭受各种意外的折磨。为了写作,我曾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2007年,我还在上海的一家证券报工作,当时写了一个批评证监会的稿子发在其他报纸,引起证监会的不满。由于我工作的报纸承担着由证监会指定的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职责,这给报纸带来了巨大的财源,因此证监会认为证券报内部的工作人员不能发表批评证监会的评论,从而在文章发表后打电话到报社表示了他们的强烈不满,甚至扬言要收回他们赐予报纸的信息披露权利。在信息披露的巨大利益面前,报纸自然不可能维护我的利益,于是我只能以辞职离开这家报纸来结束这场闹剧。其实在此之前,我曾经写下过无数篇吹捧证监会的文章发表在证券报上,但是只要有一篇文章不合权力的心意,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大打出手。在此以后,我在上海的其他媒体工作了几年,但我明白,这些报纸虽然不具备信息披露资格,但脆弱的财务状况使报纸同样不敢对权力展开批评,因此,为了报纸的利益,我不得不放弃了很多写作题目。

退休以后,我有了充分表达自我意见的自由,因此在写作上得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我把大量的精力投入到了评论的写作,除了我擅长的财经评论以外,还开始涉猎我素来喜爱的文化评论。在各家报刊、网站编辑的支持下,发表了大量评论文章。特别是我的财经评论,由于我敢于直言,对房地产、股市、养老社保等方面发表的意见在读者中产生了广泛共鸣。我的有些评论被搞编至供中央领导阅读的内刊,提出的一些意见在此后政府出台的相关政策中得到了响应。我不敢说政府是在看到我文章后出台这些政策的,但至少说明了一点,我发表的意见是有现实针对性的。

我觉得,以我的身体状况,很适合写作这种一千多字的文章,有时候我一天可以写四五篇这样的文章,写完一个文章我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上几圈,伸伸懒腰,即可投入下一篇的写作,也不觉得很累。一些出版社知道我退休了,邀请我写书,但是我觉得以我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精力从事长篇累牍的写作了。在新一年里,我希望能够保持这种充沛的写作热情,继续向社会贡献我的真知灼见,为中国社会的进步贡献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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