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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触摸世界的开端

yangguangjujiao 2014-01-26 12:06:37 付由此/特约撰稿人 总第165期 放大 缩小

 

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概括我的2013,它是在外部生存环境极度恶劣和小我的部分满足中度过的。

这一年,我生活的城市几乎每个月都会登上全国70大城市空气质量排名的倒数前十,有时还会是倒数第一。PM2.5浓度爆表是一种常态,每当这时,窗外的雾霾会浓郁到颜色发黄,有时数日不散。街上,越来越多的行人开始戴上防毒面具般古怪的N95口罩。

在2013年的9月,我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出境游,在新加坡、巴厘岛和吉隆坡度过了愉快的10天。

当我回望的时候发现,这一年中的最大痛苦和最大快乐都是“中国式发展”带给我的:粗放的、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发展方式突破了我快乐生活的底线,让我甚至无法放心呼吸。然而与国际越来越顺畅的接轨则使我终于有机会目睹国门外的世界。

身处的现实是如此吊诡,这使我的东南亚之旅中,除了游玩嬉闹,不可避免地睁开另一只眼睛,观察其他国家的普通人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巴厘岛的天然和无污染让人无比艳慕。对于我来说,那座海岛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景点、海滩、游玩,而是与肉体关联最直接的种种感觉:视觉,嗅觉和味觉。天和海的蓝色、云的白色、鸡蛋花的黄白相间,空气中的微微甜味,还有舌尖上的水果清香。在那里,我被各种污染所摧毁的感觉好像在逐步恢复和重建。

果汁的味道堪称绝妙,对比之下,才显得在国内早已习惯的添加剂是如何不堪入口。我所在的经济型酒店提供免费早餐,那四台果汁机每天都会盛满不同的惊喜。深黄色的芒果汁,浅黄色的柠檬汁、菠萝汁,红色的西瓜汁,粉红色的草莓汁,还有黏黏稠稠的牛油果汁。其中的菠萝汁成了我想念巴厘岛的最大理由,在吃饭过程中喝上一口,入口的香甜似乎能保留到一顿饭结束。

不过,尽管空气干净,果汁好喝,但当地人的生活也不是没有焦虑之处。我的包车司机是当地人,聊天时他告诉我,虽然巴厘岛游客很多,小商店林立,但是在这些店里打工的女孩月收入并不高,只有大约100美元,也就是人民币六七百元。我恍然大悟,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游客在那里也被归为有钱人的原因了。

巴厘岛的有些地方总让我联想到从前的中国。在圣泉寺景区的门外是一个面向游客的小集市,有很多卖纱笼、雕刻和手工艺术品的小摊。摊主们大多是当地的妇女,看到中国游客,她们会举着各种有趣的小东西,用奇怪的口音喊着“10块、10块”追上来。当禁不住诱惑买下来之后,才会在市场的更深处发现,原来同样的东西只用一两元就能令摊主心满意足地成交。这个发现令人啼笑皆非,这与从前国内景区赚欧美游客的钱不是异曲同工?

吉隆坡则不同,如果说巴厘岛是一种“发展前”状态,那么吉隆坡则是“发展中”。道路宽阔,高楼林立,市中心的双子塔更是高耸入云,吸引了很多游客拍照留念。如果只是沿街走一走,一定会觉得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气派。

不过,自助游帮助我的触角向稍远一点的地方延伸。在飞往吉隆坡的飞机上,我的邻座坐着一位从巴厘岛返家的大婶。她好心提醒我,在吉隆坡游玩的时候,最好不要挎包。因为最近几个月,吉隆坡的街头出现一批很凶的飞车党,骑着摩托车四处抢包。“好多我这个年龄的人都因为被抢的时候头碰到地上死了。我出门都这样,你看!”说着,她撩起宽大的外衣,让我看腰上挎的腰包。

看来发展中国家都伴随着这样那样的治安问题。鉴于这个严肃的警告,在随后的旅行中,我们一直小心地藏着挎包。

吉隆坡的行政效能也让我们大失所望。下飞机后已经是晚上12点了,在机场办理5日免签时,大多数游客又累又困地等了半个多小时。焦急的游客站在柜台边等候,却被一位充满不耐烦情绪的警卫训斥,给人留下了很“官僚”的印象。

而机场巴士到达中转站KLSentral时已经是半夜1点,本该通宵营业的机构却大门紧闭,无法按照正常程序叫出租车。跟我一起急匆匆寻门而入的是一个老外,瘦长白皙,一面走一面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吐槽:我来这里无数次,每次大巴停的位置都不一样,停止营业的时间也不一样!这就是第三世界国家,他们想成为第一世界,但这就是成不了第一世界的原因!说着,他把头转向我:如果这里叫不了出租车,只好从街上找了,我们都会挨宰的。说完,他转身离开,还不忘祝我“GoodLuck”。

我看着他的背影,多少有点迷惑。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来自“第三世界”,而像他的“第一世界”盟友?好在后来从路边拦到了车,也并未按照他的预言挨宰,终于在半夜两点多到达了酒店。然而,经历了这些小插曲,再走在吉隆坡的大街上游览繁华街景时,不免多了几分戒备和遗憾的心情。

新加坡则是这次旅行的3个国家中,让人最有安全感的国度。这种安全感不光来自对治安的信任,也来自于语言的熟悉,在这里讲华语的人毕竟很多。在从新加坡动物园到滨海湾、纵贯新加坡南北的出租车上,我们就与操一口“新普”的新加坡的哥聊了一路。

这位的哥虽然已经四五十岁,但颇有愤青潜质。看得出,他对目前的新加坡社会现状很难说得上满意。

他说,新加坡并不像人们想象得那样美好和公正:有很多人挣钱并不多,需要工作到很老来养活自己;新加坡物价贵,生活成本高,所以很多没钱的人去很近的马来西亚养老;因为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在国际上闹得不愉快,所以马来西亚停止供水给新加坡,新加坡只能把使用过的水和海水进行净化,水质变得很差,“用来洗澡身上都黏黏的。”

但同时,他也用刚刚苦学了两三年的“新普”为我们介绍着沿路的街景,告诉我们新加坡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这里的人很善良。最后,把我们送到鱼尾狮公园旁,友善地跟我们道再见。

回到家后,我有时想起这位的哥。他的身上全是我们这种普通人的影子,不论是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会发着牢骚努力生活。不论是把他放在光鲜亮丽的新加坡还是一派散漫的吉隆坡,又或是雾霾围城的中国,他也许都会这样开着车一路唠叨下去。

其实,这次旅行的种子早在高中时就已经种下。那是十几年前,我们班来了一位澳大利亚外教,那是一位年近50仍然保持单身的魅力女士。她告诉我们,在她的国家,很多人会像她一样选择出国游历,思考人生的价值,然后再回国生活。这种“出走”,曾让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少年们向往不已。

当我得知有这次机会“出走”时,我首先想起的是她。然而,遗憾的是,我在远行中的思考很难说与人生价值有关。如果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我的关注点还惭愧地停留在第一层的“生理需求”——人到底该如何生存,而她说的则是关于第五层的“自我需求”——人该如何活着。虽说能够触摸世界是一种进步,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的心里抱着一种遗憾。

聊可安慰的,是朋友在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那是在出行前到出入境部门领护照的时候,一摞5本护照显得颇为厚实可观。朋友打开自己家3岁儿子的护照,乐道:“我3岁的时候还在村子里玩儿泥巴呢,这小子已经有自己的护照了,这就是社会的进步吧?”

大概,这小子以后会冲出雾霾,拿着这本护照四处行走,去思考自己的人生价值吧。那才是这个社会的真正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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