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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还是一个有尊严的老人

pinweiyuedu 2013-06-16 18:36:07 总第149期 放大 缩小

人会为一个目标而活着。

也许,这个目标本身并不具备意义,真正有意义的是期待本身。马尔克斯的中篇小说《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赋予了“期待”更加丰富的意义,就像一剂魔幻药,使凄苦的生命有了些微的温度。

小说本身并不复杂,但十分精致。上校住在漏雨的房子里,经常要为下一顿食物而操心。他已经老了,但依然坚硬得像一块生锈的钢。她的妻子是羸弱的,连喘气都可能会随时中断的羸弱。最悲哀的是,他们的儿子也被政府军乱枪打死了。这画面就像一幅珂勒惠支的版画,除了力度之外,只有苦痛与悲哀,透着阴暗的色彩。以此为背景,故事开始了。

马尔克斯擅长此种叙事风格,一个看似勾勒健全的体系——其实只是他作品的背景。或者,情节的交错本身只是背景的交错,在一个看似简单的结构上,遮盖着一层又一层的影子。

上校数十年如一日地等待一封信,一封有关他退伍金的信件。然而,政府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始终没有收到这封信。当年某个仪式下的承诺,就像是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老了,他的儿子也死了,但他还得生活。如书中所言,上帝会告诉我们该怎样生活。

他的儿子是因为发传单被打死的,那天他抱着一只斗鸡去参加竞技。作为一种期待,上校“接管”了这只鸡,就像是接下了某种使命。在期待信件的日子,他喂养这只鸡,以至于耗尽了他和妻子的口粮,使他们陷入挨饿的危险。在妻子的劝说下,他试图卖掉家里的钟,然而没有成功。他抱着钟在街上走,走进买主家里,却遇到了儿子的伙伴——他不得不撒了谎。

这一系列看似无意的渲染,实际上是在一点一点打碎人内心的坚硬。人的内心是柔软的,但一定有一些作为支撑的骨架存在,当这些骨架被打碎,血液就会像泪水一样汹涌而出。上校终究是一个“铁坨”般的人物,他的心没有散架,是因为期待还在。

当一颗心被期待的花朵所浸润,心血就会反过来浇灌这花朵。英国作家托马斯·霍布斯认为,期待具备一种可能性,尽管是虚幻的(上校的期待终究落空),但在发生的过程中会不断转移。上校一直期待那封信,却没料到那只鸡使他的期待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而他,从中获得了更加结实的东西。

他老了,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依旧是男人。在期待幻灭后,他终究还是一个有尊严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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