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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病人

banyuesudi 2012-04-16 10:42:26 总第121期 放大 缩小

 

不久前,欧盟的银行家们向希腊提供了1100亿欧元的紧急救助,伴随着这笔救助的是银行家们严厉的建议:停止做假账、打击逃税、对臃肿的公务员系统进行裁员、改革荒唐的养老保障体系,以及向私有经济开发市场。

但回应这些有钱佬的却是雅典街头的骚乱和游行。虽然希腊政府承诺要采取货币紧缩政策,但他们已经找到借口推迟甚至推翻这一政策的执行。希腊的意思是说“别告诉我该怎么用你的钱”,或是“我们欠你的已经够多的了,你要是敢的话就来要账吧”。

不管怎么说,希腊的男女老少每人都欠了欧洲其他国家4万美元,总数相当于希腊年GDP的160%。对希腊的负面报道已经使这个国家的制造业、农业和旅游业不堪困扰,所以这笔债不太可能还清了。近两年来希腊经济持续恶化,可千千万万个工作日都被用来游行了,税收没有任何起色。比起改革来,希腊人更喜欢抗议。

以德国为首的银行害怕希腊无法偿还欠款会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因此银行家们正考虑要不要再给希腊1300亿欧元。可希腊人又开始示威游行,继续叱责德国人是第四帝国纳粹、集中营卫士、纳粹党领袖,70年前希特勒占领希腊的那一幕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在局外人看来,这种反咬一口的行为就好像是精神错乱。不过,公平地说,这也不能全怪希腊人。德国不停地向希腊出口价值上百亿欧元的商品,以为欧盟的银行总会点头答应填平希腊的贷款。许多希腊人相信了他们那些政客的谎言,即希腊的财政赤字不比欧洲其他国家严重到哪里去。而且,还有一种普遍存在的乌托邦式幻想——所有欧盟国家最后都将融为一体,各国互相帮助、互相依赖,紧紧团结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一旦让希腊人还钱,他们就濒临崩溃、牢骚满腹?

希腊把大部分借来的钱用在建造高速公路、轻轨、地铁、机场和桥梁等基础设施上,以至于在外人眼中,希腊的相貌超过土耳其,越过法国,直逼荷兰。在过去的20年里,希腊人自己也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他们在生产商品和发展服务业上的投入远远不足。希腊人比他们大多数的欧洲债主们退休得更早,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德国人一样,但工作方式却完全不同。为什么当这种借来的好日子嘎然而止时,希腊人就暴怒了?他们为什么不承认这个明摆着的事实——那些日复一日的威胁与暴力只是为了少换点儿钱?

希腊一会儿是受害者,一会儿又变成吹牛大王,这种精神上的分裂有其历史和地理根源。在历史上,古希腊是西方文明的发源地;罗马帝国衰落后,讲希腊语的东方拜占庭几乎是唯一一个将西方文化继续弘扬千年的地方。可如今,希腊已不再辉煌,希腊人既骄傲又失落,为昔日荣光而黯然神伤。与亚美尼亚人、库尔德人和犹太人这些保守摧残而又骄傲独特的民族一样,希腊人在战火、外来文化同化和宗教侵蚀中保护着他们的信仰、语言和民族文化。对于这种团结而又脆弱的民族来说,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高傲的爱国心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必需品。这样一来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希腊人一边寻求国外援助,一边又惧怕这种依赖。在地理上,希腊是欧洲国家中离中东最近的国家,而中东则是一个宗教纷乱之地。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地理上,希腊人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这种心态一直持续到了冷战时期。

现在,希腊混杂着憎恨的受害者心态越发严重了。希腊人需要德国的经济援助,需要欧洲的政治支持,需要美国的军事力量。希腊所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贫困。在土耳其,一个新的日耳曼帝国正在崛起,塞浦路斯的未来似乎更多地掌握在土耳其手中,而不是欧盟或联合国手中。穆斯林神权政治跨越地中海,开始在北非地区蠢蠢欲动。同时,希腊北部巴尔干半岛的动乱也尚未平息。

比起希腊过去2500年经历的一切来说,如今的金融危机对希腊人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即使是最理智严谨的德国银行家们也没法否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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