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悄然而至。回首2011，你会赫然发现那些多年来如雷贯耳的名字，正在落花流水般逝去。
2011年，第一个离开人世的是恐怖大亨本·拉登，美军的特种部队乘坐直升机飞抵他在巴基斯坦的秘密据点，当场将其击毙后，在茫茫大海上埋葬了这位“9·11”灾难的制造者。
和本·拉登“牺牲”不同，统治利比亚40多年的卡扎菲上校，被俘后惨遭性虐待，在留给世人一批血肉模糊的照片后，以最屈辱、最没有尊严的方式离开了这个曾带给他无限荣光的世界。
……
离开的，把痛苦、诅咒、权势都带上了天国，而活着的，还要在风雨飘摇中继续往前走，或者往前爬。
突尼斯的本·阿里，被缺席审判判处35年监禁，还不知道明天太阳是否照常升起;统治埃及30多年的穆巴拉克，也经受了铁笼中受审的莫大折磨和羞辱。
即便是在俄罗斯民众眼中“神”一般的普京大帝，也在卷土重来竞选总统的当口，迎来了5万莫斯科民众的游行示威。
这就是2011，国际政坛的强人一个个倒下、离开、入狱，迎来各自的黄昏。
强人的黄昏，实属时代的必然。
人类历史，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曾有过“君权神授”的时代，启蒙运动让人本主义兴起，君主专制逐渐被君主立宪或共和制的民选政府所取代。这场起自西方的趋势，在发展过程中起起伏伏，有些国家以共和的外表，行使封建独裁的统治;有些国家则打着为人民的旗号，让家族势力无限扩大;还有些国家干脆实现完全的君主制。
然而，任何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总会被识破的，就像哲人所说，你可以骗某些人一辈子，也可以骗所有人一阵子，但你不能骗所有人一辈子。阿拉伯革命正是这样，民众不甘心几十年如一日地在一个领袖下生存，于是乎，揭竿而起。
阿拉伯的革命之所以迅速发展，把不可一世的领导人推上断头台，很大程度上借助了新技术的力量。因为在一个扁平的世界，民众不需要顶礼膜拜的偶像带领他们前进。甚至发动革命时也没有像陈胜、吴广那样的带头大哥，他们靠的是网络，当信息通过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体呈几何数扩散时，没有中心，没有领袖，以至于当局也无法确认谁是领导者，无法一击致命。
如今，阿拉伯革命面临的问题是，他们推翻了强人，却没有找到民主的方式来实现国家的稳定，但无论如何，强人是不会回来了。学者们普遍预测，阿拉伯世界短期内不会再出现卡扎菲式的人物，因为这股革命的潮流就是反对强权政治，反对专制和独裁，民众不会、也不愿回到过去。
2011年，我们还欣喜地看到，缅甸总统吴登盛和昂山素季握手，并开放了网络管制，一向强硬的缅甸军政府能这么做，足见在民主的潮流面前与时俱进的魄力和勇气。因为他的强势不能改变昂山素季，而他的谦和恰恰可以取得昂山女士的谅解和支持。
告别强人之际，民众总有不适应，而社会也会出现动荡。这在俄罗斯表现得尤为明显。从戈尔巴乔夫到叶利钦，俄罗斯民众经历了痛苦和挣扎。我曾在一次国际研讨会上和几位俄罗斯不同政见者聊天，他们说，俄罗斯人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被关得久了，一放出来获得了自由，反而不适应。因为在动物园里虽然不自由，但至少还有面包;可出来一看，不仅危机重重，连原来每天都可以得到的面包也没有了。在此背景下，强势的普京获得高度支持，然而，当普京修改宪法、当了两任总统后再度杀回时，俄罗斯民众警惕了，因为他们不愿看到一个没有沙皇称号的沙皇出现，于是乎，示威开始了，游行开始了。
俄罗斯民众的警惕是有道理的。因为一个可以给国家带来无上荣光的强势领导人，也可以给这个国家带来同等程度的灾难。这就是人们不相信独裁国家的原因所在。在强人的黄昏来临之际，期盼强人统治下的民众，找到适合自己的独立、自由、民主、进步之路。
(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公共外交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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