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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港产子的是与非

gangaotai 2011-07-18 19:50:34 本刊记者 温秀云 总第104期 放大 缩小

 

赴港生子,最早可追溯到2001年。那一年,香港终审法院宣布:不论父母是否在港定居,其在港出生的中国籍子女都享有居港权。到2003年开放港澳自由行,为内地孕妇赴港打开了一扇大门,发展到今天更有挤爆香港医院之势!

从2001年620人到2010年近4万人,数十倍增速的背后,见证了内地夫妇们的疯狂,而“港生一代”也因此成为香港人口增长的主力。但在赴港生子过程中有太多未知因素,对孕妇来说危险系数很高,比如,临盆过关的孕妇口岸产子,内地产妇香港医院猝死等,再加上,动辄10万的产子费用,“跨境学童”辛苦上学等,让很多内地父母的“香港梦”化为泡影。

尽管如此,内地孕妇还是大量奔赴香港生仔,这人数一多,就使得香港的医疗卫生、教育、房屋等资源紧张异常,香港政府开始意识到这个棘手问题……


一个病房:全是内地产妇

2011年5月份赴港生子的步小姐告诉记者,那时“政策吃紧”的消息已在市场传播,中介打出的广告也是“2011年政策将会收紧赴港产子事宜,请需要人士尽快赶上末班车……”为了得到一个港生宝宝,步小姐年前就通过深圳一家中介,开始了赴港生子的历程。今年5月份,她顺利地在香港一家私立医院剖腹产下一子。

“因为港澳通行证限定的可逗留时间是7天,选择剖腹产可以控制时间。”她解释道。“一个病房12个床位,全都是内地产妇。广东、浙江、江苏的多一些,也有山东的。”步小姐说。

在产科检查中心大门口,经常能看到一些销售员,不停地向来往的孕妇及家属推销各种婴儿用品,尿片、奶嘴奶瓶、婴儿车及玩具等,应有尽有。大部分销售员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与一般香港市民的普通话水平形成鲜明对比。

香港医管局的统计显示,去年香港有88500名婴儿出生,其中内地孕妇所生的婴儿占46%,超过4万人。这当中父母均为内地人来港所生的子女为32653人。而在10年前,这一数据只有620人。

而就在近两个月,香港医院管理局宣布:全港所有公立医院在今年剩余时间“冻结”非本地孕妇预约服务,包括不再接受内地孕妇前来分娩,许多准备赴港产子的准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后,竟提前“采取行动”,奔走深港,进行提前预约,这也造成了香港大部分私人医院“爆棚”,部分热门私立医院的分娩预约已经排期至明年4月。


“庄丰源案”:触发“产子潮”

对于“港生宝宝”的身份问题,一直是有争议的,直到2001年,香港终审法院对“庄丰源案”的判决,确认了父母双方均非港人,其子女也可成为港人。当时庄的父母都是内地人,1997年在香港探亲期间生下小庄。之后亲人诉至法院,为小庄争取香港永久居民身份。

根据《基本法》第二十四条,终审法院判决,不论父母是否在港定居,其在港出生的中国籍子女都享有居港权。这个判决生效之后,内地产妇赴香港产子者就逐步增加。

而香港方面对内地产妇来港产子,一直持双重态度:一方面香港人口出生率逐年下降,需要新人加入;另一方面,内地产妇过多,可能挤占本地产妇的就医需要。因此,从2007年2月开始,香港大幅调高公立医院产科服务费用。凡父母双方均不属于香港居民的,或父亲为港人,母亲为内地孕妇的,均需缴纳服务费用3.9万元,如果通过急诊室入院的要加9000元。


暴增原因

这背后的原因到底在哪里?有人列出“香港宝宝”(简称BB)有12大好处:

香港护照享有全球135个国家免签证,100%就业率;BB的亲人享有3个月多次往返香港,自由出入;BB可享受香港12年中英文双语免费义务教育;香港拥有5所世界一流大学,并可免试就读国内名校;BB的父母60岁后可移居香港,享受香港的福利;香港宽松的人口政策(香港无计划生育,可在香港生二胎); BB可终生享受香港特区政府提供的特惠医疗务;BB申领回乡证后即可在内地和香港之间自由往返;香港生宝宝可为日后节省650万港元的香港投资移费用;港人65岁后可领取养老金,给小孩一份保障;BB移民欧美等发达国家非常容易; 享受香港医生精湛的医术和友善的服务态度。


弊端:费用高、风险大

数年来,对于这股内地人赴港生子的热潮,港府除出台预约制度和提高医院的生产费用外,也没有采取更多的限制措施。原因是香港本地的出生率一直处于很低水平,而且香港的医疗机构也乐于为内地夫妇服务,以收取高昂的住院费和手术费。

如今,由于香港的政策改变,孕妇只能入住私立医院。根据孕妇的不同情况,香港私立医院推出的不同价格“产子套餐”,其全过程的费用平均维持在7万元左右,条件好点的动辄10多万元。此外,如果待产期延长,费用还得每天加500~3000元,成本不菲。

内地夫妇也有对策,许多孕妇直到预产期到来的当天,才会急匆匆地前往香港。一些家庭甚至选择在午夜赴港,这样又可省掉一天的住院费。正因为如此,孕妇在口岸疼痛难忍,要求深港口岸部门提供孕妇急救车等协助。

有些甚至没等过关,BB就提前出生了。比如2009年7月14日凌晨,在皇岗口岸出境大厅,一名本想赴港产子的孕妇,不料预产期提前到来,出人意料的一幕便发生了:产妇难忍剧痛,并且羊水已破,就在民警快速办理出境手续时,站在通道内的孕妇发出“啊”的一声,肚子里的BB突然生了下来。好在BB的爸爸很机灵,就在BB往下坠的同时,这位爸爸的双手飞速接住了自己的儿子。随后,120急救车赶到。此番香港身份证虽落空,但所幸母子平安。

可并非所有孕妇都那么幸运,2009年10月,就发生过一例在港医院生产的内地产妇因羊水栓塞失救而死亡的事故,但男婴被成功分娩。对于该起严重医疗事故,院方事后回应,羊水栓塞属于罕见高风险事件,并无任何先兆。院方表示,为孕妇注射的催生剂分量低,没过量使用;认为事件不涉及人为过失。但院方并无交代当时孕妇在出现剧痛期间,没有医生在场的原因。$nextpage$


孩子艰苦的起跑线

赴港产子具有一定的人身危险,但仍难阻内地产妇热。因为对于香港人来说,有9年强迫教育和12年义务教育,香港公民从幼稚园开始就可以享受读书券、津贴等一系列优惠,一些家庭收入偏低的学生还可以申请费用全免,另外还有儿童单身综援等等。

每天早上6点多,有上千名学龄儿童在深港的关口过关上学,这些孩子被叫做“跨境学童”,关口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跨境学童每天的生活本身就比较艰苦。如果父母都是内地人,更没有人对孩子来往学校进行照顾,或者参加与校方配合的教学活动,遇到的问题只会更多。”

不过更多内地父母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后续问题。“经过计算,我觉得700万人里考个港大科大等一流名校的机会,比起13亿人里抢北大清华的机会要大得多。”步小姐回忆自己赴港生子的决定时说,“即使这个不能实现,有香港的护照在手,孩子出国也会比在内地方便吧?”

可如今面临的问题是,如果小孩不在香港生活,香港的公立教育便难以享受,而完成私立义务教育至少要20万元。如果“港产宝宝”想就近在内地读书,也得付出一笔额外的费用,因为根据规定,孩子成功申请到香港户籍后,便视为放弃内地户口,也就放弃在内地的福利保障。

家住在深圳的陈小姐,刚把港生女儿送到了罗湖区一所私人幼儿园,之前还经历了曲折的考虑过程:“很多家长都在等小孩大了一些,能自己过关了,就去香港读书。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到时候再说吧。”

可是,一个内地学生在五年级或更晚的时候才到香港读书,很容易遇上香港新移民的问题,如英语跟不上,成为社会竞争中的落伍者。

从BB到小学生,依旧生活在内地的港生们,注定成为“特殊的一代”。在他们父母编织的“香港梦”中,这些孩子们正要或将要面临教育、医疗,甚至身份认同等问题,而身份附加的利益,更多时候成为可望不可及的“水中月”。

港人开始不满

诚然,这10年来,数十倍的增长风潮在给香港医疗产业带来巨大商机的同时,也挤占了当地公共医疗资源,这引起了本地孕妇们的不满。

一些港人这样描绘:“他们出生的时候,占领了医院的床;他们读书的时候,可能会抢了学位;他们长大以后,可能会靠社会福利过活;他们来香港的话,会占去廉租房的名额……”

在纳税与问责意识浓重的香港,公立医院被认为是政府为普罗大众安排的医疗保障与福利体系,收费低廉求医者众多,如今资源有限的产科也受到内地产妇的冲击。

担忧之下,引发港人集体不满,不堪重负的公立医院产科医生率先抗议,香港本地孕妇上街游行,她们说,“内地孕妇插队占产房,令本港妈妈生子床位难求;出生登记处黄牛党彻夜排队,将号码专卖给内地孕妇;拿不到医院预约的人士,临盆时加价数千元冲进急救室产子……”

民建联最新调查显示:8成香港受访者认为,内地孕妇的问题令香港产科服务受影响;7成港人不欢迎夫妻皆非港人的孕妇赴港生子。

不过,新界校长会主席朱景玄对此不以为然,“这些小孩绝大部分都住在深圳乃至全国各地,为什么没有人计算他们从幼年起就给香港纳税人省钱呢?”他说,“另一方面,对我们来说,他们越早来香港读书,尽快跟上香港的教育,是对香港越好的事情,但我恐怕对能早来香港读书的情况不乐观。”


香港政府:消减名额

为控制内地孕妇赴港生子乱局,港府宣布,明年香港只派出3.5万个非本地孕妇赴港生子的名额,这个数字相比2010年减少18%。其中,公立医院的配额更是由去年的9800个减至3400个。这将意味着,明年计划赴港生子的内地孕妇,绝大多数只能选择昂贵的私立医院。

其实,今年以来,香港各界给港府施加巨大压力,要求港府管制内地孕妇攻港的混乱局面。香港食物及卫生局局长周一岳6月24日宣布,为致力于维持高素质高专业的产科服务,令本港产科和儿科服务可持续发展,政府决定将2012年接受非本地孕妇赴港生子的数目,限于3.5万名,给公立医院拨出3400个分娩名额,一旦满额,医管局便会中止接受非本地孕妇的预约登记。其中,广华医院、屯门医院及威尔斯亲王医院为顾及该区本地孕妇产科服务的高需求量,决定停止接受非本地孕妇预约明年的产科服务。

相比乐见消减名额的公立医院,香港大量在内地孕妇产子潮中赚得满贯的私立医院,却不愿港府了断自己的财路。双方在经过漫长谈判后,最终达成协议,配额将从预期的3.3万个消减至3.1万个,减少幅度为7%。


殃及跨境家庭

此消息一出,引发了跨境家庭的不满,有娶了内地老婆的港人直言受歧视。

据了解,在去年4万多名内地孕妇所生的香港婴儿中,有6000名为跨境家庭所生,即父亲为港人,母亲是内地人。港府新出台的限制措施,也将跨境家庭涵盖在内,如果这类家庭没有提前预约,港府也会禁止其入境生子。

对于港府不加区分、一刀切的政策,香港各界也意见颇大,认为港府应该让跨境家庭获得优先赴港产子。此种观点,也获得香港行政会议召集人梁振英的支持,他建议港府设立特别配额给跨境家庭。

随后,周一岳对社会上的此种声音进行了回应。他表示,虽然政府对她们有一定的同情,但在政策和目前法例上有一定的限度,因此暂时不能做特别安排。周一岳强调说,在公共服务领域,政府只看病人或孕妇的身份,并非其配偶的身份,或是其任何亲属的身份,在这方面,政策原则十分清晰。


提醒:孕妇须持“确认书”

根据相关安排,港卫生署会提供两款“预约分娩服务确认书”,分别供公营和私营医院发放给获得分娩预约的非本地孕妇。“确认书”内会记录孕妇的基本个人数据,主诊医生姓名及联络资料,产前检查日期等。非本地孕妇在入境时,须向入境处人员出示“确认书”。

除了对非本地孕妇的分娩服务量作限制外,赴港分娩的非本地孕妇,必须在适当阶段接受香港产科医生的检验,以评估她们是否适合赴港分娩。为此,香港妇产科学院正着手拟订有关的检验指引,方便公私营产科医生作出相关的判断,有关指引预计可于未来两个月内完成。

此外,记者强烈劝告未有预约的非本地孕妇,切勿在临盆前最后一刻前往急症室求助。从母婴健康和安全来说,适当的产前检查和妥善筹备分娩安排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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