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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扯不清的人脉图谱

yangguangtegao 2011-05-31 14:57:36 本刊记者 毕晓宁/组稿 总第101期 放大 缩小

 

许宗衡出事后,引发深圳官场震动。深圳市龙岗区是2011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主要工程项目所在地,市、区两级政府在此确定的直接相关投资数额巨大,先后已有多名龙岗区官员受其牵连“栽了跟头”。且当地几乎一半的厅级干部都经过他的手,一批来自国土规划局、建设局等部门的官员受到牵连,包括深圳市龙岗区原区委书记余伟良和原区政协主席陈胜兴,许宗衡的湖南老乡、时任福田区区委书记的李平,原深圳市政府金融发展服务办公室主任李林等。另外,深圳市多名房地产老板亦因此避走海外,观察风声。而去年12月茂业公司董事长黄茂如被带走调查,有消息称与许宗衡案有关。

对于自己的下场,许宗衡似乎早有预感。在被双规之前,他召集了20多位远近亲戚悉数,席间,他透露了自己可能正遭调查的消息,希望家人好自为之。许宗衡的太太也被相关部门监控。

亦恩亦仇:师东兵

许宗衡案发之前,他与“高层内幕作家”师东兵的关系已经在坊间悄悄流传。师东兵,山西定襄人,大专文化,出身于山西太原一个普通家庭,参军复员后成为工人。他到处宣称见过老一代国家领导人,并着力写作“中央高层政治、军事重大题材的纪实文学”。师东兵熟悉官场规则,常通过拜访、赠书、合影等方式,塑造自己与高层官员过往甚密的假象。

师东兵自称,2004年,深圳市长选举前半年,还是深圳市常务副市长的许宗衡通过中间人找到他,希望他能向上级推荐一下自己。许告诉他,自己已通过组织推荐、中央考查,但有人反对他,师当即表态:“能帮的,我一定帮。”

师东兵说,回北京后,自己就向一些认识的领导人写信推荐许宗衡,并于2005年5月向许承诺:“15天后你直接当市长。”果然15天后,许宗衡高票当选深圳市市长。师东兵在此事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他自己言辞含糊,暂时也难有证据可以说明真相。但有一点有目共睹:许宗衡当上市长后,师东兵开始在深圳“呼风唤雨”,各色人等都找他拉关系、批条子。

据曾任其辩护律师的李肖霖称,二人最终反目,是因为师东兵握有和许宗衡交易的录音,并在争执中声称要将它们公布出去。原来师与人谈话时一直有让身边的司机和随从偷偷录音的习惯,许宗衡得知此事时,惶恐是必然的。2006年4月25日,许宗衡下令强制拘留师东兵。

对于此事,师东兵与其在珠海检察院任职的女儿师建丽均对外称,此案纯属栽赃陷害,并将幕后黑手直指许宗衡。李肖霖表示,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当时警方所找到的受害人,均不认为师东兵诈骗了自己的钱财。他与师东兵在看守所会面,师对许破口大骂,当时许宗衡还未落马。

李肖霖说,当年的案件背后是否确是许宗衡操作,仅靠师东兵单方面的指控不足以为证。但他认为,两人从开始的交往甚密到最后的公开决裂,关系脉络显然很清晰,师与许氏夫妇豪饮相拥的相片,他曾亲眼见过。

2009年6月,许宗衡因涉嫌严重违纪被免职。得知此消息后,师东兵开始连续发表声讨许宗衡的博文、诗歌:“在看守所里,我就向有关部门揭露过许宗衡。因为我不上他们的腐败贼船……坚持同他们划清界限,才使这些人欲置我于死地。”一时间,师东兵甚至被称为“反腐斗士”。这为他带来了极大的关注度,更多的人开始注意到他此前所写的、有关中国政治高层的书,但随后却引来了更多的质疑——书中提及的9位前领导人的子女均发表声明,称师东兵从来没有采访过自己的父辈。

2010年9月因在深圳卖官、卖批文,涉嫌诈骗,师东兵再次受审。2011年4月24日,法院认定师东兵诈骗8人共计344.5万元,一审以诈骗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师东兵不服,已上诉至北京市高院。

在调查中,师东兵披露了不少许宗衡的为官“细节”:师为官员李德全和商人李映元、林木成等人牵线搭桥,找许宗衡“批条子”,促成土地项目甚至买官卖官。他称许宗衡公开列出的卖官标价是:一个区的正职不低于1000万;大集团正职不低于800万;一般的局长在500万到600万之间。

据检察机关调查,此次师东兵诈骗案件里的350万,其中便有214万是打着许宗衡的旗号获得的。深圳国土系统一位官员给师东兵汇了好处费73万元,欲通过师认识许宗衡的关系升任副局长。

另有被害人则希望师东兵能够让许宗衡在项目审批方面提供便利,其中一家公司负责人李某认为需要许宗衡亲自批示才放心,师东兵当即满口答应:“最多一星期就能批下来。”心急的李某马上给师东兵汇了20.9万元好处费。

师东兵在深圳看守所里写的揭发材料上说,许宗衡曾推心置腹地对他说过:“现在没有关系根本上不去,我到这个地步不知花了多少钱呀。”师东兵引述许宗衡说过:“我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当上这个市长,我已经投了不少资了,现在已经豁出去了。好多企业家为了我当市长,都愿意豁出老本。”又说“这些人出钱帮我当官,我得还债呀。”许宗衡“还债”的方法就是利用手中的审批权,为这些企业家谋取利益,为他们开路承包工程、取非法手段上演合法中标等。

师东兵还揭发,许宗衡在深圳10多年来,利用职权把妹夫杨某安排到某公司专门为他敛财;小舅子安排到深圳市口岸管理中心当主任助理;外甥张某则安排到罗湖区国税局当科长,为他卖官索贿。文章更引述一个深谙内幕的人说,许在外国留学的儿子就是靠这类组织和商人给他提供资金的。师东兵称,“通过近8个多月的时间,我逐步认到他的面目,并掌握了他的许多非法活动的蛛丝马迹后,不得不在2006年3月20日公开宣布和他决裂、不再往来。”但他声称,他和许宗衡决裂后,许通过公安系统对其进行“陷害”,诬告其诈骗。

狼狈为奸:陈萍夫妇

根据师东兵供述,许宗衡为了市长一职,动员了他的上下左右各种力量进行跑官、要官、捞官的活动。所谓“上”,就是采取各种方式在上层进行欺骗活动,所谓“下”,就是包括陈萍在内的各路骗子为他进行筹集资金和疏通上层关系,所谓“左”和“右”的关系,就是动员和组织各种提供资金的老板或商人为他服务。他早已给多人承诺,当上市长之后保证兑现的项目和申请。

于是,陈萍夫妇到处为许跑关系、搞活动,当然,大量的活动是陈萍和许宗衡之间互相欺骗的官商勾结。而师东兵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经人介绍分别认识陈萍和许宗衡。当时,陈萍的身份是“两千亿”身价的港商富婆,许宗衡是她的“小弟”。许宗衡对师东兵说:“我哥对我的事情很关心,他们在中央高层有很多关系,我的事情都是他们帮忙跑定的。我姐是富豪子女,我哥是大资本家的后代,只要是他们说的事情,我全力照办。这些年,我就是为我哥嫂创造一切经济条件,共产党的钱不拿白不拿!谁也当不了一辈子共产党的官!我是把哥当作自己人才说心里话的。”

据师东兵所讲,他很快弄清了陈萍的真实身份,这个被许宗衡称为“神通广大”的女人,实际上是个无业游民,既没有任何产业,也没有什么传奇的经历,她所谓认识许多重要人物,其实是子虚乌有的骗局。她真正的职业就是通过许宗衡这样的人骗取企业和类似李德全这样的基层领导人的钱财。多年来,她和许宗衡狼狈为奸,进行各种权钱交易,得到了很多好处。

陈萍到处宣扬她和许宗衡的特殊关系,宣扬她和某国家领导人关系不同寻常。师东兵向许宗衡讲诉了陈萍在外面的诈骗行为后,许表示要和陈划清界限,不再往来。但是,却让他的老婆苗某继续秘密地和陈萍保持关系,而陈萍也经常地给他们送些礼品以示情意。$nextpage$

师东兵再次劝告许宗衡要警惕陈萍,而许宗衡却几次对他说:“你到处揭露陈萍,对我的影响不好,我们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了。传出去,你说对我有什么好处?不管怎么说,陈萍毕竟是帮了我许多忙啊!”

2006年9月,师东兵取保候审后,许宗衡通知陈萍夫妇:“你们还是躲一躲吧,最近这一段不要再联系了,等形势稳定下来我们再合作。你的司机赶快换,他和师东兵的司机早就有联系,你马上炒了他,不然会坏大事。”于是,陈萍夫妇从深圳市撤退,回到上海,销声匿迹。

兄弟帮理政

许宗衡给人的印象是粗犷坦诚,但却颇具心机,善于观察风向,寻找靠山和人脉。短短12年的时间,从一个外来处级干部,一跃而为中国改革开放第一个特区深圳的市长,如果没有特殊的门道和“贵人”的帮助,很难有如此“成就”。有人说,以江湖义气起家的许宗衡,怎会如此不懂政治,不讲政治,成也“江湖”,败也“江湖”。

许宗衡担任市长后,开创了中国官场的“江湖传奇”和中国官场“帮派理政”的典型案例。据称,除了“关系”之外,许宗衡还动用江湖力道,花了数以千万的金钱进行铺垫。而为他花钱的那些人都是在他身上投资、投下巨额赌注的江湖商界人士,许如愿以偿获得官位后,要以对价关系给予补偿,利用自己的权力给他们以巨额回报。

从深圳市委党校开始,到把持深圳市委组织部,主宰深圳干部提拔升迁大权,许宗衡经过10年左右的苦心经营,在深圳党政系统和商界建立了一个绵密的网络,以“吉林帮”和“湖南帮”为基础培植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把持深圳市党政商各个要害部门,形成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独立王国。

许宗衡核心圈的人之间基本不以官职称呼,而是以兄弟相称,并定期聚会碰头。兄弟帮聚会的地点,就在许扶持的一位湘籍商人经营的湘菜馆,位于深圳福田区彩田南路的这家名叫“福青龙大酒楼”湘菜馆,曾被认为是深圳“最高级”湘菜馆,据称是许宗衡在深圳的秘密饭堂。消息人士透露,“福青龙”为方便市长大人与他兄弟们的聚会,特意在餐厅阁楼外的天台搭建了一间独立房,装修豪华,而许宗衡就在这里和他的兄弟们纵论天下大事,谋划升官发财之道。

深圳地产界的人士都知道,许宗衡与他们的关系是“雁过拔毛”的关系。许的口头禅:没有利益我干嘛冒这个风险?但许宗衡与上述海王集团总裁张思民,却是利益共同体关系。消息人士表示,许宗衡把张思民当作其核心圈的商人,推举张当上了深圳总商会的会长。海王集团原来从事保健品医药生产,但看到深圳房地产如此大的利益,张思民也想做地产,后来在许宗衡的帮助下,张如愿以偿拥有了两块土地。

“好老乡”:李平

广东省纪委于4月30日证实,深圳福田区原区委书记李平,因涉嫌严重违纪正在接受组织调查。这也是许宗衡案发后半年内,深圳市第2名涉嫌严重违纪的区委书记。纪委人员证实,李平主要是用人方面严重违纪,“也牵涉经济问题,但不存在作风问题”,同时澄清,李平并未被双规,只是接受调查。

李平与许宗衡是老乡,在许的关照下,李平的仕途青云直上。2001年,李平被组织上直接任命为深圳市科技局副局长、深圳市科协副主席;2004年,李平又从深圳市科技局副局长任上,调到深圳市知识产权局任局长;2005年,李平就任深圳市政府副秘书长、区委副书记、区长、区委书记等职。

深圳科技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说,2001年李平在深圳总商会任职时,科技局公开招聘副局长,那个职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可惜笔试时名落孙山,未能进入面试。不过公开考试后两个月,组织上直接任命李平为深圳市科技局副局长、深圳市科协副主席,“从那个时候起,李平在市里就应该颇有关系”。

深圳市委办公厅一位官员表示,李平与许宗衡关系密切,是其被调查的重要背景,或牵扯到许的“卖官”问题。落选的公务员举报有人出钱走关系,被提拔的是考试成绩不佳的人,李平从中收取好处。

一位王姓公务员透露,获提拔的干部,有多名都是成绩倒数,“第一名都没有提”,这一事件引来很多公务员的不满,有人向市里和省里写信举报此事。“据那些落选的公务员说,这次选拔有人出钱走关系,李平因此获得不少好处。”

深圳市委办公厅一位官员说,许宗衡被双规后,李平曾被相关部门两次叫去谈话了解情况。当时,关于李平将被调查的传言,在福田区公务员内部流传甚广,一些基层公务员托区委的公务员打听“书记最近来上班没有”的消息。

其后,原龙岗区委书记余伟良、原龙岗区政协主席陈胜兴涉嫌违纪接受组织调查并被免职,不过李平顺利过关。深圳市委办公厅一名官员认为,李平虽然是许宗衡线上的人,不过由于李平忙于福田区的事务,参与许宗衡的事情较少,李平本人也比较自信不受许案影响,但最终他还是受到了这一背景的牵连。

这名市委办公厅官员称,他们从自己的渠道获知,许宗衡在被调查初期十分不配合,但后来态度转变,将自己违纪的事实“和盘托出”;李平或涉及其中的“卖官”部分。许案后,曾传闻与许案有关的深圳市官员都要“下”,不过最后只陆续“下”了龙岗区的两人。李平本是下任深圳市常委人选,此次落马,以至于市委办公厅的人第一反应是,“腾出了一个位置。”

谁才是许宗衡的“正牌”情妇?

据香港媒体报道,引起中纪委,甚至国家安全部门的注意并展开调查,最终导致许宗衡落马的是内地一位女明星,此位女明星迁居香港后,经常往来于深港两地,“行为上过于张扬”,调查后发现她的动向与许宗衡有关,是许一手安排该她到港,以及提供相关资源,并且许的一些不法财产在香港的部分正由此位女明星代理,其中可能涉及权钱和权色交易。该报道刊登了4张内地女明星的照片,图说其中1位便是许宗衡的“知心密友”。

师东兵的文章亦直指许宗衡是“色鬼”,许宗衡的一名合作伙伴曾经说过:“凡是经他(许宗衡)安排工作的女孩子都和他上了床。这个家伙钱、权、色都要。”师东兵又忆述,许宗衡一次半开玩笑的地说:“男人如果不抽烟、不喝酒、不玩女人,还不如死了呢。”许见其对此摇头,又故意显得很坦诚地说:“这些话我只是在大哥和自己人面前说,到了外面就要被人抓辫子了。”

媒体一番别有用心的报道激起了广大网友的好奇心,网友自发掀起了一股“揪艺人情妇”热潮,汤唯、章子怡、刘璇、黄奕、周迅等以“优才计划”取得香港居民身份的女明星都通通被网友列入情妇名单,并附有看似合理和详细的解释。几位被牵扯进来的的女明星先后在网上发表声明,澄清自己,而解释内容几乎都是根本不认识许宗衡,连许是何许人都不清楚。

还有消息透露,许宗衡有一名46岁的情妇,名叫王雅莉。王雅莉曾与许宗衡保持亲密私人关系,并由此渗入地产界。许案发后不久,王即被有关部门监视居住。据悉,无论是大炼油项目生活基地,还是赛事基地的商业开发,王均有染指,只是其操控的多个项目向来低调,少为人知,已被移送司法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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