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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明星的生存困境

yangguangwenhua 2011-05-10 22:16:50 本刊记者 毕晓宁/组稿 总第099期 放大 缩小

 

草根文化中取悦、迎合大众的那部分内容是一把双刃剑,既可能使其贴近大众、生命力顽强,也可能使其变成“伪文化”和“劣文化”。以原生态、粗俗见长的“草根文化”,正面临难登大雅之堂的真实困境。

而其最打动人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质朴本色,有专家认为,粗陋和自娱自乐的成分会让它无法走得更远;但精细打磨之后的草根作品,其质朴感又会变淡……在草根文化网络走红之后,人们更多的追问是——他们的未来该何去何从?究竟应该对草根文化进行细加工,还是任其保持粗糙质朴的本色?对于这个问题,专家学者们之间存在争议。

春天在哪里?

其中一方认为,不能任由草根文化自生自灭,必须有专业人士对其提供指导。

河北省音乐家协会主席曹贤邦建议,翻唱《春天里》的“旭日阳刚”组合应继续磨练唱功,不断进行艺术创新,同时希望能有专业的唱片公司对他们进行正规的包装与训练,让他们走得更远。

影评人魏君子也认为,网络电影《老男孩》的火爆并不能掩饰它同样突出的硬伤:“结尾拍得太像MV了,在电影专业技术方面还需要加强。”他也希望网友能理性对待《老男孩》,不要在一片赞美声中以偏概全,令主创人员迷失自我,导致捧杀结果。

“草根文化仍有待发掘和引导。”河北省作协主席关仁山说,以《国家订单》为代表的打工文学在经过一定时期的发展后容易形成模式,走入瓶颈期,需要专业人士帮助其突破创新。

而与以上观点相对的另一方则认为,草根文化拥有自己的生命力,就应该自由生长。

河北省社科院研究员陈旭霞称,让草根文化自生自灭,就是对它最好的保护,“一棵草是弱小的,但众草联合便形成强势。草根文化不需要培植就有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强生命力,即使一种艺术形式消亡了,还会有新的出现。”她补充道,如果只是按着主流意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会使草根文化丧失鲜活的乡土气息。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扼制它的自然发展,同时要加强大众人文素质的培养,这样过于低俗的东西大众就会主动屏蔽掉。

尽管各方学者对草根文化未来的发展方向看法不一,但一致认为——草根文化不能总处于自娱自乐的境遇之中,呼吁应给予积极向上的草根文化以热切的关注与有力的支持,为其注入能够生生不息的丰富营养。同时,主流媒体也应将视野扩大到曾经被忽略的草根文化。

假设每年都有来自民间的几十种、几百种像《春天里》、《老男孩》和《国家订单》这样的作品涌现出来,民间创作力被大大激发,就可能带来真正的文艺复兴。

泛娱乐时代的牺牲品

一夜爆红,传闻迭出。有传旭日阳刚开出了30万元的巡演酬劳,也有说唱片公司向西单女孩伸出了橄榄枝。媒体奔波求证,换来的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草根明星荣登春晚舞台之后将何去何从?

著名娱乐评论人江小鱼认为:“他们是泛娱乐时代的牺牲品。”

“西单女孩”任月丽通过媒体爆料称,其原经纪公司“北京鸟人艺术推广有限公司”擅自注册“西单女孩”的商标,对其构成侵权,并表示已经将该公司告上商评委的仲裁庭。“鸟人”公司CEO周亚平在其博客中爆料称,“西单女孩”完全受制于其男友,以此作为对“西单女孩”维权的回应。很显然,任月丽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西单地下通道简单地唱着歌维持生计的、被网友称为“天使”的“西单女孩”了,她未来的路也不再是她一个人在走。就像江小鱼所说,“没有一个‘草根明星’不是被业内推手炒作出来的”,这许多“推手”推着他们不再做他们自己。

“‘旭日阳刚’,他们光着背蹲在那里叼着根烟惆怅,那是他们。当他们站在春晚舞台那样光鲜奢华的地方战战兢兢唱歌时,他们就完了,被毁掉了!他们离开了他们本来的位置,被可耻地剥削和利用。”在江小鱼看来,无论是“西单女孩”还是“旭日阳刚”,甚至是快女,就像“绵羊音”的曾轶可都是“泛娱乐时代的牺牲品”。

时势造英雄,他们正好赶上了需要“平民娱乐形象”的时代,“草根文化”必然被推出,也由此才出现了草根明星,就如同历史上的“草莽英雄”,“他们的出现就是为了迎合时代的需要,观众听那些职业的、主流的名家听烦了、看烦了,一些形象正好相反的典型被“制造”出来,这就是时下流行的15分钟名人。与艺术需求没有关系,只是为了满足大众的娱乐需求;也和他们的艺术造诣没关系,大家不会关心这个人本身的东西,关注的是他的身份——是从西单地下通道来的,还是从建筑工地来的。” 江小鱼说。

谈到这些草根明星的未来,他充满忧虑,“或许,他们会被‘推手’推向万恶的深渊。”无疑,不管是“西单女孩”还是“旭日阳刚”,面对直接的获益——物质上的改善,他们势必会“挣扎”,是做回原来的自己还是跟着一些所谓的“推手”继续随波逐流,“他们会不会成为有些机构争名夺利的‘傀儡’”,这是他最担心的。

“最可悲的是,现在人们把娱乐和艺术混杂在一起,这是很愚蠢的事。不能因为她在地铁里唱歌就说她有故事,不能因为他是农民工就在艺术上同情他。自强不息是自强不息,艺术是艺术。现在做音乐像是一帮乐盲在玩儿,而一帮‘流氓推手’在做这事儿。”江小鱼说,草根明星的出现不是这个时代所展示的正面的价值观,而是光怪陆离的娱乐圈利用大众需求的一个重要特征。

他们的未来充满荆棘

“西单女孩”任月丽与旭日阳刚,以及那些民工街舞团的兄弟们一样,他们的成名都具有偶然性,都经历了从“冰点”到“沸点”的极限颠覆,但在未来的路上,他们也将同样面临诸多的困顿,他们的未来不能不让人担忧。

难题一:“野路子”成功的偶然性。如果比作打乒乓球,这些草根明星的成名就像是“野路子”的打法,看上去新奇,有意外获胜的可能。但是,没有坚实的基本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是很难长远的。无论是“西单女孩”还是“旭日阳刚”,他们偶尔出现娱乐大众可以,甚至是把一些积极的生活态度教给大众,这些都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他们把音乐作为梦想、作为职业,他们的路很难走长久;

难题二:各种资源的欠缺。一个明星的背后,往往有一支庞大的团队在支撑,而这些草根明星们什么也没有,没有签约公司、正规的训练和专业的包装。任月丽有一个经纪人,但他也是和她一样在西单地下通道唱过歌的“战友”,任月丽之所以用他是因为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他帮了她,“爸爸脑出血时,他借了我3000块钱,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所拥有的,与他们在未来星途上所需要的相差远之甚远。

难题三:群众基础薄弱。因为是草根,因为没有专业知识做积淀,他们能被观众爱多久?“西单女孩”被人们关注,是因为她的坚强、执著,是她的音乐故事打动了观众。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那个蜷缩在阴冷的地道里唱歌的女孩,如果她没有了“西单女孩”这个冠名,还会有多少人关注她?还有“旭日阳刚”,如果他们不再是光着膀子在那里尽情地呐喊,而是换上华丽的套装,还有多少人热捧他们?

也许他们离开起点已经很远,但是未来的路仍然漫长而遥远,充满了未知和冒险。

“小公司可能会对这种短线艺人比较追捧,大公司肯定不会去签。”一位经纪人分析,目前内地的“草根明星”基本上只有两条出路——电视台内部消化,或转卖给大的公司;有实力的不愿签约,自己去跑秀场;而像旭日阳刚、西单女孩这样的,既没“组织”依靠,也没有过硬的专业实力,出路就很迷茫了。

“草根明星必须有一技之长,才可能有饭吃。”这是业内的一个共识。无论是英国的苏珊大妈、台湾地区的小胖,还是内地的刘伟,他们都有常人不具备的才艺,所以才会脱颖而出,而像旭日阳刚、西单女孩这种仅仅靠包装出来的话题人物很难有较长的生命力。他们和凤姐走的路线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依靠除了实力以外的东西走红和被关注,当他们没有了话题性和被炒作的价值,对围观者也就失去了吸引力,慢慢地被遗忘在人海中了。

勿过度消费草根文化

“大衣哥”走红背后其实彰显出的是大众对草根文化的饥渴。不能否认,在精英文化越来越脱离现实生活,难以引发文化共鸣的现实语境中,观众对草根文化的认可不仅是对精英文化的反叛,更体现出对文化发展的追求方向。

一些草根明星“一炮走红”之后,很快在各种力量支配下扎进了娱乐化、商业化大潮,过度消费草根文化,有可能会将其扭曲变形。西单女孩要1元底价拍卖参加春晚使用的吉他,并捐给慈善机构。很显然这是一种精心策划的炒作行为,这种急于“变现”的心理,显然会透支观众的朴素情感。而旭日阳刚则要搞大型的巡回演出,很显然也是匆匆上马,透出典型的浮躁气息,让人担心演出的艺术水准与市场前景。

令人遗憾的是,旭日阳刚在春晚一炮而红之后,关于他们的所有焦点似乎都和他们的音乐没有任何关系。比如说:《春天里》的版权,其实就是常识,就是情与理的冲突,但被过度阐释;经纪人问题,纠缠于内部恩怨,过于琐屑;网友就两人身份进行“人肉搜索”,有点耸人听闻;两人所谓的“分歧”,则是捕风捉影式的推测。

对草根明星的消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条歧路上,表面上看是关注、帮助、爱护,实际上却可能是漠视、扭曲、误读,其结果可能是对他们一股脑地消费了之,然后一下子将其抛到浮光掠影的娱乐环境中,走红得太突然,消失得也迅速,注定是昙花一现。

对草根的关怀,更多的需要体制和机制的保护,对他们的过度消费,则会“遮蔽”这个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大众、媒体、文化娱乐界对他们少一些关注,让其自由发展,可能更有利于其成长。而草根精神,则是一个内涵更为深刻的概念,各种艺术形式,都可能具有这一精神,并不一定非要由草根或者草根艺术来承载;草根明星们当然应该在这方面有所追求,但前提是必须建立在艺术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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