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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肉精”风波

yangguangshenghuo 2011-04-02 13:13:10 文/郭雯 编辑/堇钰 总第097期 放大 缩小

 

最近,双汇集团旗下公司加工“瘦肉精”猪肉被央视曝光,“瘦肉精”再次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瘦肉精到底含哪些成分,会对人体带来哪些危害?又为何会屡禁不止?

瘦肉精不止一种

“瘦肉精”——学名盐酸克伦特罗(Clenbuterol),是一种白色的结晶粉末。它其实是一类物质的统称,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大大减少食用猪的脂肪、增加瘦肉,缩短猪的生长期。但是如果大量摄入瘦肉精,这些物质很难通过猪的代谢排出体外,聚集于肌肉、内脏等各部位。人食用此类猪肉后,会出现心动过速、肌肉震颤等症状,对于心脏不好的人群来说,尤其会带来巨大隐患。

目前已知的“瘦肉精”有很多种,盐酸克伦特罗是其中之一。盐酸克伦特罗最初是用于治疗哮喘的药物,上世纪80年代开始用于饲料中,当时,是作为提高食用猪饲养质量的“新技术”从国外引进的。不过随着技术发展,科学家发现,添加于饲料中的盐酸克伦特罗剂量是医用剂量的5到10倍,对人体的作用转变为负面,因此逐步采取严格监管标准。以农业部2006年出台的生猪尿检标准为例,每公斤猪尿中,盐酸克伦特罗残留量不得超过2微克。

当盐酸克伦特罗被严格限制后,又有人不断发明新的瘦肉精。相比之下,监管手段总是“慢一拍”。对于盐酸克伦特罗的检测主要是针对其特定分子式进行,一旦出现另一种分子结构的瘦肉精,现有方法自然起不了作用。

来克多巴胺成为新一代瘦肉精,作用和盐酸克伦特罗大致相似,目前中国也出台了相应的检测规范。不过遗憾的是,中国目前尚没有对来克多巴胺的限量标准。根据民间科普组织“科学松鼠会”提供的资料,美国FDA的标准是,牛肉和猪肉中允许的最大残留量分别是30和50ppb(ppb是十亿分之一)。加拿大和WHO的标准稍高一些,猪肉中的允许残留是40ppb,而联合国粮农组织则是10ppb。

中国对于盐酸克伦特罗和来克多巴胺的态度都是“禁止添加”,但禁止不代表“零剂量”。事实上,考虑到食物链的复杂和添加剂使用的广泛性,要保证某一类添加剂“百分百没有”是很难做到的,也没有必要。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标准,都有一个非常微量的“容忍限度”,这一限量确保不会影响人体健康。

“瘦肉精”何来?

在央视报道河南孟州等地养猪场采用违禁动物药品“瘦肉精”饲养的猪肉流向“双汇”之后。双汇集团发表声明称,已责令济源双汇停产自查,并派专人进行整顿和处理。

中央和河南省政府部门也迅速行动。目前,河南省已查封了媒体曝光的16家生猪养殖场,对涉嫌使用“瘦肉精”的生猪及134吨猪肉制品全部封存,包括养猪场户负责人在内的15名涉案人员被控制。

根据公告,双汇集团下属的济源双汇总经理、主管副总经理、采购部长、品管部长也被免职。

不过,从目前了解的情况看,“瘦肉精”显然并非河南或者双汇的专利,从河南到山东、辽宁、南京,尽管中国法律早已明令禁止,“瘦肉精”阴影仍无处不在,行销全国。这些“瘦肉精”从何而来?

早在2002年,在农业部、卫生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联合发布的《禁止在饲料和动物饮水中使用的药物品种目录》中,该药品就作为一种“肾上腺素受体激动剂”名列其中。2008年农业部发布的《饲料添加剂品种目录》中也不含此药。

盐酸克伦特罗最早用于治疗哮喘,后因副作用太大而被控制使用。2005年国家药监局下发《关于加强盐酸克伦特罗管理的通知》重申,盐酸克伦特罗为处方药,必须凭执业医师处方向患者提供,药品零售企业不得经营盐酸克伦特罗。一位药品监督管理人员表示,“瘦肉精”来自人用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2003年《反兴奋剂条例》对私自销售的药品零售企业规定了严格处罚措施,“犯罪成本很高”。

在网络的供货信息中,可以看到出售和采购的都是“盐酸克伦特罗原粉”。此外,还有化工厂直接供应盐酸克伦特罗。一位兽医表示,盐酸克伦特罗的生产工艺十分简单,“只要有一个化学反应谱,连家庭作坊也可以制造”。

据了解,无论是人用药还是兽用药,都要经过化合物、化学中间体、原料药和成品药这几个阶段。有些药物在化合物和化学中间体阶段,性质已接近最后的成品药。目前,对原料药和成品药,国家药监局有严格的监管,但对化合物和化学中间体,因其还有药物之外的诸多用途,并无相关管制措施。兽医表示,“化工厂的准入门槛非常低,只要能够获得地方政府的批文,要想生产非常容易。”

但这些以化工产品名义生产出的盐酸克伦特罗,有很大一部分,经过各种渠道,成了“瘦肉精”。一位曾使用过“瘦肉精”的养殖户说,“给猪喂含有‘瘦肉精’的饲料,只要在出栏前十天停用,检查时就发现不了。”

被波及的养猪业

一场瘦肉精风波,让河南济源的养猪人杨荣军彻底地理解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带着“被误伤”的心痛,他眼看着养猪场面临瘟疫一样的灾难,却无力回天。

杨荣军是湖南天心种业有限公司济源分公司的经理,也是这个花园式养猪场的场长。“3月15号上午就在网上看到了一点关于‘瘦肉精’事件的内容,中午看了中央台的报道,当时的感觉就像突然发生了一场猪瘟一样。”

济源天心种业公司(种猪场)2008年12月在济源市承留镇建成,今年是湖南人杨荣军来河南的第三个年头,从这个种猪场成立到现在,杨荣军经历了种猪场由小变大的创业艰辛,也经历了猪价的大起大落,但都不像现在这样让他格外担心。

这次被卷入瘦肉精事件的养殖场(户)并不在济源,济源目前排查全市所有养殖场发现了几例疑似,还需要河南省检验中心进一步确认。“但对济源养殖市场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了,这几天收猪的人很少,肥猪价格也在直线下降,前两天还每斤7块6左右,现在基本是7块,这种下降速度以往很少见。”

然而更大的影响是对整个河南养殖行业的打击。杨荣军认为,现在无论是加工企业还是消费者都对“河南猪”心存戒备。“听说一个老板收了河南的猪到别的省去卖,别人知道猪是从河南来的之后,硬是停了两天都没让他们下猪,猪每天都在掉膘,损耗很大。”

杨荣军的养猪场主要以种猪为主,也有少部分育肥猪,目前共有将近7000头的存栏,每年有一万多头的出栏量,年产值有1600万元左右。这个养猪场也是河南省畜牧局授予的河南省无公害畜产品产地,成立两年多以来从未发生过“瘦肉精”事件。

“加这个东西是违法的。”杨荣军说。在济源天心种业公司的外墙上也赫然写着“添加瘦肉精就是犯罪”的大标语。他认为,此次瘦肉精事件是一小部分人为了追求短期效益而导致的,像天心种业这样的优质大型养猪场不会采用这种违法手段盈利。

喂瘦肉精可以提前十几天出栏,加上体型好、卖价高,一头猪差不多可以多挣百十块。然而就是这点蝇头小利,个别人就将河南养殖业推至危险边缘。“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价格下滑、猪卖不出去,我们场投入已经很大了,如果市场受到影响,亏的可能就越来越大,每天喂猪的饲料就需要8吨。”杨荣军感叹。

像杨荣军一样的养殖户在当地不在少数,部分养殖场(户)甚至不得不推迟生猪的出栏时间,每天都承担着一定的饲料及经济损失。因为,3月15日之后,河南省不仅生猪价格出现大幅下降,生猪销售在一些地方也遇到不小困难。据了解,河南省畜牧局已经派出由一位副局长带队的队伍到南京、上海、杭州等地进行产销衔接的沟通。

而站在养殖户的立场上,杨荣军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必须从源头抓起,根本就不能允许有“瘦肉精”出售,国家要像查处其他违禁药品一样查处瘦肉精,彻底切断养殖户购买瘦肉精的途径;其次,要不断提高养殖行业的规模化水平,大型养殖场通过自繁自养,可以节约成本,利润空间大,也可以通过科学养殖达到收购的标准,而大型场更不愿意以眼前的短暂利益而牺牲未来的持续发展。

杨荣军的看法也代表了一些业内专家的观点。他们指出,小散养殖户正是食品安全的主要风险敞口之一,集约化、规模化养殖不仅便于管理,也更容易掌控风险,代表着养殖业未来的发展方向。国内规模化养殖率近几年已经有所提升,但集中度依然不高,此次瘦肉精事件更进一步提升了国内规模化养殖率的迫切性。

但无论如何,杨荣军都没有丧失信心,他觉得,近段时间养殖户需要做的就是在更严格自查、确保质量安全的同时树立起信心,“大部分养殖户都是好的,个别事件并不代表整个养殖行业的状况,也不会改变养殖业的发展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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