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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基金式的民间慈善困境

yangguangbaodao 2010-12-13 17:07:29 □ 本刊记者 毕晓宁 总第087期 放大 缩小

  10月8日晚,壹基金公益研究院的“京师公益讲堂”首次开讲,在近4个小时的演讲、互动和媒体访问中,李连杰将他的10年公益梦想和他的忧虑清晰地展现在公众面前。

   2007年,李连杰正式创立壹基金,其诞生之初就倡导“壹基金,壹家人”的全球公益理念,推广每人每月1块钱,一家人互相关爱彼此关怀的慈善互动模式。如今,它募集的善款已超过2.7亿元人民币,成为中国最为知名的慈善基金之一。

  然而,9月12日,李连杰在接受央视《面对面》专访时却透露,该慈善计划目前正面临严重危机,随时都有中断的可能。因为壹基金连“身份证”都没有。尽管壹基金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否认了和红十字协会的合作会中断,但是李连杰的担忧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

  但是李连杰仍积极面对:“既然没有红灯叫停,就要一直在黄灯中前行,不要等待”。

  壹基金的“黑户”身份

  壹基金是挂靠在中国红十字会下的慈善计划和专案,这为它今天的发展埋下了不安定的种子。南都公益基金会秘书长徐永光指出,对于推行“小捐赠大公益”这种大公募概念的壹基金来说,和中国红十字会的合作曾是值得肯定的创新,但挂靠的形式显然已无法满足壹基金持续发展的需求。

  李连杰曾提及,他想创立一个民间有身份的中国公益基金会,能够更方便募集善款。他透露,当壹基金和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发展署、克林顿基金会等合作时,因没有自己的身份而陷入尴尬境地。

  2008年10月以前,壹基金的大部分捐款都归红十字会支配。汶川地震是壹基金募捐的爆发点,截止到2008年5月19日中午12时,短短7天之内,就筹到了善款4272.582万元。李连杰连夜带着善款奔赴成都,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说:“200万元我们自己操作,4000多万元交由红十字会支配,毕竟这方面红十字会更能从全局把握。”也就是说壹基金自己只支配善款的4.6%,剩下的95.4%则是交给红十字会官方支配。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壹基金工作人员说,壹基金只负责筹钱,并不负责管钱,对捐款的使用,必须通过红十字会的财务渠道进行。

  2008年10月以后,壹基金变身真正的基金,却也成了“黑户”。也许是汶川地震时候的经历太发人深省了,壹基金的领导层们开始想办法争取点自主权。2008年10月,非公募性质的上海李连杰壹基金公益基金会正式通过注册,作为中国红十字会李连杰壹基金计划的执行机构,“壹基金计划”和“上海壹基金”合并,壹基金所做的项目越来越多,自主性越来越大,公布的财务报告也越来越详细。这种以私募基金之名行公募基金之实的做法是在打擦边球,所以壹基金实际上成了一个随时可以被叫停的“黑户”。

  “合法身份”难取得

  李连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透露过,2004年东南亚海啸后,他决定回国做慈善。但在研究了《基金会管理条例》和其他相关法律法规后,他发现在现有政策环境下,民间发起公募基金会几乎无可能,可能的选择,要么是做私募基金,要么是与具有公募资格的社团或基金会合作,成为其下属专项基金计划。

  无疑,李连杰和许多的有志于创办慈善的团体或人士一样,都遭遇了相似难题:要求的启动资金数额很大,找不到可以挂靠的主管单位。

  按照相关条例的要求,假如要做一家全国性的公募基金会,起码要准备800万元的现金在账上,而李连杰的壹基金2007年4月19日启动的时候,账上资金也不过是400万元。

  当然,找不到挂靠单位更让人头疼。按照《基金会管理条例》,不论公募还是非公募,所有的基金会要想成立,都需要找到一个有官方背景的业务主管单位。中国社会组织网显示,目前登记在册的全国性基金会只有144个,而他们的主管单位基本都是国家部委。但是,对于大部分的基金会来说,找到一个能够挂靠的政府部门实在是太难了,只能另作他想,在夹缝中求生存。

  李亚鹏、王菲创立的“嫣然天使基金”、李宇春的歌迷们创建的“玉米基金”……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基金会”,其实他们都和壹基金一样,都为自己找了个“主人”。

  打开红十字基金会的官网,会发现挂靠在其名下的“专属基金计划”一共有40个。而这些“计划”中的绝大多数其实功能又等同于“公募基金”,只是他们募集来的钱都应该由红基会来统一管理。所以想要取得一个看似“合法”的身份,也就意味着必须接受官方机构的领导,对募集而来的钱也就丧失了部分甚至全部的支配权。政府和两大官办社团——红十字会和慈善总会,以及少数官方背景的公募基金会,几乎垄断了全社会的公益捐赠资源。大量有志于慈善事业的民间力量,却因为缺乏合法的参与路径,或者在慈善的门外徘徊,或者只能与各级官办慈善机构合作,其独立性、自主性,都受到很大限制。

  独立之日难确定

  据业内人士透露,今年年初,壹基金开始在民政部办理公募基金会申请程序,希望给壹基金一个独立合法的身份。

  “壹基金要做公募基金会,就一定会离开中国红十字会,双方已多次谈到分开。”业内人士认为,这种分手不是“离婚”,而是“嫁女”,壹基金成长起来了,中国红十字会把它嫁出去,让它成家立业。截至目前,中国红十字会尚未就此做出回应。

  壹基金工作人员称,一旦公募基金会注册下来,李连杰希望通过专业团队来管理基金会。这也印证了《面对面》节目中李连杰表达的意思:如果公益基金会最后能批下来,他就卸任,将基金会交给一个集体管委会领导。“什么时候你看不到李连杰在壹基金、研究院,那就是壹基金的梦想,走向专业化了。”在壹基金研究院成立大会上,李连杰道出壹基金的奋斗目标。

  但目前,壹基金的公募基金会申请遭遇不顺。徐永光称,他还不太清楚其中原因。但他猜测,对于拥有民间身份的壹基金来说,想要做像中华慈善总会那样涉及范围全面的公募基金会,而不是专于某个领域,审批难度会增大。

  正如李连杰在《面对面》中提及,“每个人都觉得是好事,但还是没办法解决一些问题,这是比较费心的事情,所谓头发会白的事情。”壹基金工作人员说,申请办公募基金会,这件事得到很多人鼓励,但事实上仍有些问题难以解决。

  因此,壹基金公募基金会的申请最终能否审批下来,壹基金工作人员表示,目前仍在等待中。

  李连杰说,最煎熬的基本上就是大家每一个人都知道它是一个好事,你个人、集体、政府,领导人,体制内、体制外,每个人都觉得这是好事,但还是没办法解决一些问题,这个是比较费心的事情,所谓头发会白的事情。就是大家都认为好,但仍然不能解决。

  民间慈善的困境

  民政部称不鼓励公募“扩容”

  民政部民间组织管理局基金会管理处处长刘忠祥指出,这几年,公募基金会增长率远远低于非公募基金会增长,因为国家从政策上鼓励非公募基金会,而对公募基金会不抱鼓励态度。“991家,这个数量已经够多的了。”

  刘忠祥指出,因公募是向社会募捐,基金会数量太多的话,可能会造成公众对慈善捐助的反感。

  北京师范大学壹基金公益研究院院长、民政部社会福利与慈善事业促进司原司长王振耀指出,我国的公募基金会不能从数量上衡量,而应以符合条件标准来衡量。“要做公募,就要符合行政管理标准。”

  我国现有基金会才1800多家,与美国近10万的数量相比,相差甚远。其实,老百姓的慈善热情从2008年汶川地震开始,一直是高速发展的。只是日益增长的热情却和现有的体制呈现出很大反差。

  公募基金会官办色彩浓厚

  在记者接触过的慈善业内人士中,所有人都指出,已有的公募基金会绝大多数是由政府各部门创办,具有浓厚的官办色彩。

  “慈善本就属于民间的事,应该还归于民间。”南都公益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徐永光认为,慈善由政府来做,是政府的越位行为。政府自己又做裁判又做运动员,就会造成监管缺位。公募基金会长期保持官办色彩,会出现很多问题。

  比如,政府会利用其行政权力进行捐赠摊派,这是经常出现的被慈善和被捐赠现象。而慈善机构一旦有行政级别,那么,慈善机构的官员首先就是对政府负责,“为保护乌纱帽,肯定要听政府的。”

  另外,经常利用政府的行政权力来做慈善,这种慈善组织不是以透明度和资金管理效率来取胜,造成了慈善产业内部的不公平竞争。在这种体制下,很多公募基金会就经常不把保护捐赠人的情绪、尊重捐赠人的权利放在最重要位置,不利于激发公众的慈善热情,也不利于慈善文化的传播。

  而民间的公募基金会,在筹款和资金的使用上,一定会非常注重透明度和资金使用效率,它只能以此来取胜。这无疑会对已有的绝大多数公募基金会造成压力和挑战。

  明星慈善的是与非

  明星做慈善并不新鲜,但真正做好却并非易事。今年,章子怡、余秋雨、成龙等明星身陷“诈捐门”,陷入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明星做慈善,本来是一件好事,为何总是风波不断?

  “谈慈善?不要了吧,这比谈绯闻还让人难受!”明星身边的经纪人、助理对于“如何看待明星做慈善”的话题非常抵触。

  也许是因为受到了章子怡“诈捐门”和成龙“诈捐风波”的影响,如今在娱乐圈内想要让明星们谈谈对慈善的看法,大多都会遭到拒绝。

  做好事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谈?一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经纪人称,“因为慈善的事情太敏感,绯闻是娱乐,慈善可就成为很大众,很政治化的东西。说不好就会引来大祸。”

  嫣然天使基金

  由李亚鹏、王菲夫妇倡导发起,在中国红十字基金会的支持和管理下,专款专用。资助对象为家庭贫困的唇腭裂儿童。每年会举办慈善筹款晚会,并建立了医疗队赴新疆、西藏等地医治患病儿童,施行“天使之旅——把爱传出去”医疗救助行动。

  2009年9月29日至10月7日,李亚鹏亲自带领嫣然天使基金医疗队远赴西藏阿里救助唇腭裂儿童,此次救助被称为是建国以来“历时最长、海拔最高、医生数量最多”的一次慈善救助行动,共为34名唇腭裂患者成功手术。2009年12月18日,第三届爱心慈善晚宴在北京柏悦酒店举行,共筹得善款现金2956万元,北大药业物资5000万元,共计7956万元。

  与壹基金类似,嫣然天使基金同样面临着私募基金的身份问题,在透明度及公信度在相关管理机制缺失的背景下,经常遭到质疑。

  玉米爱心基金

  全国所有李宇春粉丝(“玉米”)的捐款均统一进入“玉米爱心基金”,专款专用,中国红基会通过媒体随时公布该项基金的捐款和资助情况,每年接受社会审计,随时接受媒体的监督和玉米的质询和检查。

  截止2009年,玉米爱心基金来已经筹集了超过600万的捐款。2010年4月14日青海地震后的第二天,在李宇春歌迷“玉米”们的建议下,玉米爱心基金紧急拨款100万元,用于青海玉树地震灾区的受灾学校学生的救援及重建。

  李宇春的个人品牌作用、以及粉丝的忠诚度与贡献度,在帮助玉米爱心基金建立的同时,也埋下了资金来源不稳定、造血机制不健全的隐忧。

  “邬君梅和朋友们”爱心教育基金

  隶属于上海青基会“希望工程”的专项基金,邬君梅的初衷是希望能实实在在地去帮助到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贫困中学生们,每一项资助款项都是直接给到精挑细选后的学生们那里,非常透明,不搞复杂化。

  “邬君梅和朋友们”慈善基金还没有向公众募捐,但邬君梅表示将来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邬君梅表示在美国比较简单,任何人或公司随时可以在律师的帮助下注册归属自己的慈善基金,并开始运营。美国有相对比较完善的税务法,所以在善款资金的运营和走向等方面,都有比较透明的政策可以参照。这方面国内暂时缺乏具体健全的法律法规。

  成龙“龙子心”慈善中原行

  成龙亲自授权“龙子心”工程工作组在中国内地从事慈善公益活动,该工作组设在广州龙子心文化传播公司,授权北京龙腾中天国际传媒文化公司对外进行活动的合作,并与各级政府和慈善机构共同开展活动。同时,各方“本着对社会负责的态度不得利用此项目追求经济利益”,通过社会所募集的善款,100%用于当地慈善事业。

  “龙子心”建立学校、图书馆、体育馆等共筹得资金5057万人民币,物资折合人民币400万元。受益学生8994人、残疾人500人、受益孤寡老人270人、聋哑学生140人、孤儿院孤儿718人。

  总会有看热闹多、买者少的尴尬,并且有善款难以收取的隐忧。尽管成龙“不追求经济利益”,但参与各方经过了多次的或明或暗的利益妥协,承办方要想方设法从中赚钱来弥补号召买主前来的宣传成本。

  出任公益宣传大使

  与建立慈善基金相比,更多明星选择出人出力的方式——出任公益宣传大使。这不仅不牵扯到募捐,还没有资金流进流出,而更多强调的是意识形态的宣传和执行。比如徐帆发起了关注儿童心理健康的“M计划”、李冰冰创建个人公益品牌“L.O.V.E”启动呼吁“低碳生活”、范冰冰最近远赴西藏阿里,资助先天性心脏病手术的孩子。对于壹基金遭遇的问题,他们颇为同情,对于明星公益事业中遭遇的问题,各有苦水。

  李冰冰一直热心慈善事业,她的经纪人表示,做慈善很容易,做公益非常难,做公益需要规矩,需要良性的造血机能,目前在规格上没有那么健全。不仅“熄灯一小时”,包括在跟国内公益组织合作,整体都比较吃力。一定要加强监督和公开透明度。

  徐帆曾多次发起慈善活动,她说,“M计划”会尽量公开化,把一切都向大众公开。如果作秀能起到引起公众注意的效果,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我们只是做一两年,那可能是作秀,但我们会持续做下去。

  正如郭德纲所言,明星慈善“不捐吧没有人性,捐了吧涉嫌作秀,捐多了吧是张扬,捐少了吧是吝啬。”郭德纲称捐款的事就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目前看来,明星慈善基金会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法律不完善,捐款未能抵税和捐款人无知情权。这是因为我们现在的法律体制还不完善,你想捐款,捐到哪里去,确实是国家现在面临的一个很大问题。现在的捐款主要集中在几大半官方性质的慈善机构上,但这些捐款怎么使用,捐款人对自己的爱心去了哪里是不清楚也不了解的,捐款人应该有知情权,慈善机构应该做一个详细的账目公布。

  国外慈善有一套很完善的运作体系,捐款多少可以抵扣个人的税收,可以激发民众做慈善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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