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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最”女贪官

yangguangshixian 2010-12-13 17:07:29 □ 本刊记者 李璇 总第084期 放大 缩小

  她涉嫌犯罪的金额高达1.45亿,刷新了辽宁官场贪腐犯罪的最高纪录,即使站在被告席上,她依然保持着强悍的本色。这个女人,就是辽宁抚顺市国土资源局顺城分局原局长罗亚平。

  级别这么低的官员,贪腐这么多的金钱,使用这么恶劣的手段,确实是令人瞠目结舌。但惊诧之余,必须反思一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贪污上亿当然也不会是一日之功,那么多的防腐机制,我们需要拷问的是什么?

  为人泼辣 大骂领导

  1997年,顺城区成为抚顺市房地产和商业用地开发的重点区域,时任顺城区发展规划局副局长兼任区土地经营中心主任的罗亚平,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

  面对态度强硬的拆迁户,有些开发商感到无能为力,罗亚平手下的工作人员也是无计可施。可是,罗亚平手下的工作人员说,“她真的会拿着工具去拆房子”,作为女局长的罗亚平竟表现得比拆迁户更加强硬。

   有人这样回忆罗亚平的疯狂举止,“对于那些怎么说都没用的拆迁户,罗亚平气得是满脸通红,用手指着对方的脑袋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说出来了。”众多拆迁户看到这个女人如此强悍,顿时傻了眼,最后在没有增加一分钱补偿的情况下,主动搬走了。“没有多少领导会不顾身份,站在街头和普通百姓吵架,可是罗亚平会,这点你不得不服她。”抚顺的一名官员这样评价罗亚平。

  前甸镇一对村民夫妇,曾经因为动迁费的问题和镇上的干部闹得不可开交。

  当这对夫妇再次找到罗亚平的时候,一言不合,便拔刀刺向了罗亚平,这事就发生在她的办公室。最后还是强硬的罗亚萍强行摆平了这事。

  罗亚平以强悍的工作作风得到了领导的赏识,此后,一些很难摆平的事总由罗亚平出面解决。罗亚平因此在领导面前积累了雄厚的“资本”。

  2005年5月,时任抚顺市国土资源局顺城分局局长的罗亚平去顺城区政府开会,与会的都是区政府的首脑人物和各个局的一把手,不知道会中哪件事刺激到了罗亚平,会议结束后她直接走到了区政府大院内,冲着办公大楼大声地嚷道:“是我弄来的钱给你们开支的,你们都是我养活的,没有我来赚钱,你们只能去喝西北风。”而这个时候散会的各位领导刚好走到办公楼的正门口,他们当中很多人的级别都要比罗亚平高。

  在中国传统的官场文化里,敢和上级领导这么说话的官员微乎其微,更何况罗亚平是冲着一群领导大声喊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罗亚平除了嚣张跋扈的个性外,可见也确有足够的“资本”。

  横刀夺爱 纵情声色

  在抚顺,熟悉罗亚平的人用5个字形容她:很丑很疯狂。说她丑,是说她相貌丑陋而且极无修养,擅长使用撒泼耍赖手段。说她疯狂是说她能毫无顾忌地贪污受贿,还肆无忌惮地抢夺他人丈夫,以重金将其顶头男上司收归己用,还在社会上包养年轻男子做自己的保镖。

  1990年,30岁的罗亚平已经是顺城区城建局城建科科长。遭遇离婚的罗亚平独自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强烈地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于是她将目光瞄准自己的顶头上司——已婚并有两个孩子的孙某。在她的诱惑下,孙某成为她的情人。孙某调任区人事局局长后,罗亚平开始逼婚,最终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孙某。孙某被迫丢掉公职,下海经商。

  但是,这份巧取豪夺得来的爱情很快让罗亚平尝到了苦涩。她一刻不停地盯着孙某身边的女人。

  2003年,听说孙某手下的一个女职员向孙某借了3万元,罗亚平就认定丈夫和这个女人的关系非同寻常,马上找黑道把那个女人抓来询问,最终将其逼走。

  罗亚平当上局长以后,已经不再满足于已显老态的孙某。她把目光瞄向了自己的下属——小自己12岁的钱勇。她首先提拔钱勇成为副手,然后将他发展成自己的情人。

  为了与钱勇和谐相处,罗亚平给了他100万元,让他把家里的事摆平,不要让老婆来闹。此后,出差开会,外出考察,不论走到哪里罗亚平都让钱勇跟随左右。只要罗亚平需要,一个电话她就把钱勇叫到酒店,欢爱一场。作为回报,罗亚平给了钱勇很多好处,她让钱勇做假票,贪污土地出让金,她会从几百万中抽出几十万甚至更多潇洒地甩给钱勇。在她升任区国土资源局局长后,更是力主让钱勇接班,并当上土地经营管理中心主任。

  拉拢上级 大肆行贿

  江某和罗亚平同为女性,又是上下级关系,二人关系十分密切。罗亚平虽然触犯过官场规则,但并不代表她完全不遵守规则。她深知面上出色的业绩远远不够,更多的还是靠“内功”。她将目光投向江某。

  2001年至2006年,江某相继担任抚顺市国土规划局局长、国土资源局局长、市政府副秘书长等职务。罗亚平熟知江某喜欢奢华的特点,将她扯进了泥沼。

  辽宁省办案人员在搜查江某的家庭财产时也的确证实了她生活奢华的特点:48块劳力士等名牌手表、253个LV等手提包、1246套高级名牌服饰和600多件金银首饰。罗亚平仔细揣摩过江某的心思,她并没有直接送这些奢华的物品,而是在沈阳卓展购物中心一次性购买了20万元的购物卡,奉送给了江某。

  2009年,沈阳市中级法院以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一审判处江某无期徒刑。

  除了江某,罗亚平还牵连上了顺城区原区长张家春,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则可以从两件事情上看出一些端倪。

  第一件是罗亚平被双规后,有关部门第一时间搜查了她的办公室,竟然发现了张家春的私人印鉴和顺城区人民政府公章。第二件是张家春在罗亚平事发后,配合纪委调查后被获准回家,罗亚平的丈夫在第一时间内就宴请了他,为其压惊。事后,张家春因为罗亚平的事件而引咎辞职。

  富婆举报 牵出巨贪

  强悍的罗亚平坚信自己不会出事,原因是和自己绑在一起的还有很多人,而正是这种“大意”差点让她付出生命代价。

  除了动迁户外,被罗亚平侵害利益最多的还有开发商。罗亚平利用假补偿骗取的动迁补偿款都是开发商预存到土地经营中心的资金。对于这件事,开发商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们之所以没有追究罗亚平的责任,完全是因为有求于她,希望能争夺到顺城区黄金地段的土地使用权。

  但是罗亚平不可能满足每一个开发商的要求。他们没有像动迁户一样采用暴力手段去伤害罗亚平,而是采取了另一种手段将罗亚平置之死地,举报。

  2006年,抚顺市腐败窝案被查,牵出了一串贪官和行贿的开发商,其中包括一个叫李小红的女房地产商。李小红大手笔行贿,拉下15名局级领导干部,被判刑1年。但就在其刑满释放的前一天,又被抚顺市纪委重新立案审查。李小红因此被激怒,从而揭发了抚顺市原国土资源局女局长江某,江某又“咬”出了罗亚平。

  东窗事发 企图潜逃

  其实,早在抚顺市腐败窝案被查的时候,罗亚平就预感大事不好。她首先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国外留学,之后,她一方面以更加疯狂的手段加紧敛财,一方面找关系申请办理移居加拿大。为了能够尽早逃离,她委托在加拿大的朋友帮助介绍了一名加拿大籍华人,以20万美元的代价办理假结婚手续。然后,她对丈夫孙某说,等她到了加拿大就立刻和那名华人解除婚姻关系,将丈夫和孩子办到加拿大。孙某一直对罗亚平的行为敢怒不敢言,听说罗亚平要移居国外,觉得自己终于得以解脱,所以,他很快地与罗亚平办理了离婚手续。

  事发后,辽宁省纪委组织精干力量成立专案组,全力查办此案。经过初步侦查,掌握了罗亚平在担任抚顺市顺城区发展计划局副局长、顺城区土地经管中心主任期间,利用顺城区土地征用、审批的职务之便,大肆贪污、收受贿赂,数额巨大的犯罪线索。

  当参与侦办此案的民警打开罗亚平的保险箱时,发现其中除多本土地证之外,还有几张存单,民警拿着手里的存单核算后发现,存单内的金额竟高达1.45亿元。在层层上报后,罗亚平的案件竟然惊动了中央领导。

  因涉案数额巨大,辽宁省检察院指定沈阳市检察院承办了罗亚平的案件,起诉书中对她的涉案金额有着详细的描述:罗亚平在担任抚顺市国土资源局顺城分局负责人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涉嫌贪污、受贿3000余万人民币,另有2800余万人民币、69万余美元财产不能说明其合法来源,涉案金额共计6000余万元。

  罗亚平被查获赃款是1.45亿元,起诉书上却只认定了6000万元,其中8500万的差额也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办案人员向记者道出了其中的缘由,“罗亚平涉案金额过亿是肯定的,检察机关之所以没有认定罗亚平涉案金额过亿,是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金额被认定在顺城区土地经营中心的单位小金库里。虽然罗亚平是单位领导,但是由于小金库的特殊性质,这笔巨款不能算在她的个人名下。”

  双规之后 依然强悍

  罗亚平被“双规”之后,依然表现出强悍的本色。

  2007年7月中旬,抚顺市纪委办案人员开始审查罗亚平。罗亚平大叫:“你们没有资格审查我,叫你们王书记来,我有话对他说。”

  办案人员只好找来纪委王书记。罗亚平单刀直入:“你看这里,连个镜子都没有,是人住的地方吗?这样吧,你把我放了,我给你600万。”王书记顿时目瞪口呆。

  见纪委书记不出声,罗亚平再次补充:“要不你开个价,多少都行。你今天放了我,我明天就把钱给你送过去。”

  正是这句话,让这位纪委书记坚定了侦办案件的决心,即刻作出深挖罗亚平一案的批示。很快,此案上报辽宁省纪委。

  2008年3月25日,罗亚平被刑事拘留。2009年1月20日,罗亚平案在沈阳市中院首次开庭审理,后来又陆续三次开庭,罗亚平的辩护律师都换了两任。如今,罗亚平的案件仍然没有宣判。

  坊间对于至今没有宣判有着诸多猜测,说法最多的是罗亚平受到太大的打击,精神完全崩溃了,法院在这种情况下难以宣判。

  “三最”贪官拷问官场生态

  直到“三最”案尘埃落定,她的顶头上司同为女干部长期成为她保护伞的江润黎,因收受她数十万贿赂,而同案被拘。被牵扯进此案的顺城区区长张家春,这位区长大人的私人印鉴和顺城区人民政府的公章竟然跑到了女贪官的办公室,张区长这才引咎辞职。

  女巨贪当然不会忘记给自己的心腹好处,土地经营中心主任管飞、审批股股长于萍和报账员蒲关辉都成了她的下级保险箱。这也就是罗亚平自2008年3月被立案刑拘以来,外界所能知道的仅有的五个相关连带人!这样一个惊天大案难道牵扯出的只有这几个轻量级的关联人和吗?

  在当前的官场生态下,罗亚平们做大做强难道不是领导干部监督体系的失误?难道不是选拔体系的悲哀?级别这么低的官员,贪腐这么多的金钱,使用这么恶劣的手段,确实是令人瞠目结舌。但惊诧之余,必须反思一下,这样的官员是怎样炼成的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贪污上亿当然也不会是一日之功,那么多的防腐机制,为什么都失灵了?

  且看这位惯于野蛮专横撒泼骂人只有高中尚未毕业学历的女人被上级视做工作“强悍”,她不顾群众利益、不管法律法规拿着工具亲自强拆,做利益集团的走狗,做弱势群体的恶狼,领导们竟认为这是她有“魄力”。

  她向上巴结领导,向下拉拢部署,编织了一张腐败网,因而仕途坦荡,加上她看准了财务漏洞、监管缺位、甚至法律的“宽容”,最终练成了这样一个惊天巨贪。

  上级无力监督、同级无人监督、下级无法监督。具体表现为领导虚位,监督失控。由于监督缺失,掌管土地的罗亚平成为“特权人物”,“体外循环”也成了常态。

  听听抚顺市纪委副书记王新国、市纪委案件管理室主任王晓文的真情告白:“不能说没有规章制度,但规章制度形同虚设,江润黎、罗亚平违法犯罪时间长、问题严重,但没人管、没人问,也没有纳入监督视线。”既然事情的原委是如此过场,监督部门、财务部门乃至法律部门是不是也该有人出来承担其中的责任呢?否则主管官员岂不又是在放马后炮?

  抚顺土地腐败现象或已成过去,但相似的故事,在其他地方是否还在上演?如果我们的官场总在上演着反腐娱乐化,那么,腐败就会极度疯狂上演各种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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